皇帝随后盯着莫聆风看了一会儿,右手下意识在腿上拍打,太阳穴突突跳动,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扎。
他开金口:“太子。”
太子拱手出列:“臣在。”
皇帝伸手捏了捏山根,上半身微微前倾:“朕着你彻查军需一事,从京官,到地方,一个都不许姑息,你是储副,该调动谁,要调动谁,不必朕来说吧。”
太子握着笏板的手稍稍一紧:“臣遵旨。”
此事利国朝,却不利他,得罪文臣太多,他也会被臣子怀恨在心。
但若这国朝最终是他的国朝,他就要去做。
皇帝轻轻向太子挥了挥手,把太子挥回原位,然后再看向莫聆风。
“莫将军,朕知你肺腑之言,赤诚忠心,你兄长一事,朕心有所憾,既然官职已成累赘,朕便解其官职罢。”
莫聆风欠身谢过皇恩。
皇帝又道:“‘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如今正是不得已之时。”
“计祥,”他看向计祥,“你草召,魏王赵旭为宽州都督兼节度大使,随归德将军前往宽州,调度税收屯田,事毕还税于朝。”
他看计祥沉稳应下,再看魏王手中笏板微微一颤,不知是喜是忧,并不多加理会,只道:“此一战,如只能击退金虏骚扰,不能一举剿灭金虏,就行议和之事,穷兵黩武,动费万计,并非长远之道,有战绩在前,和谈时,便可使其称臣俯首,岁岁进贡,魏王可能担此重任?”
魏王垂首道:“臣绝不负天恩。”
皇帝疲惫的快要直不起腰,但事情却都有条理。
魏王兼节度使,调度税收,无论还朝时,他刮下来几层地皮,宽州都还是在自家人手中。
议和后,边关平定,他再来分化兵权。
他想挥手散朝,却恍惚着听到莫聆风开口:“陛下,魏王调度宽州,万无一失,然藩王与用兵者之间难免有所谣言,届时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臣请陛下再迁一人为宽州通判,同领州事,分权制衡。”
皇帝只觉头痛的连头上大冠都支撑不住,勉强道:“将军以为,何人可以任此官?”
莫聆风言简意赅:“邬学士。”
于理,邬瑾清正刚直,不畏强权,正适合暂理宽州事物。
于情,邬瑾本就是宽州人,并且死谏过后,皇帝不会再重用,外放宽州正合适。
于莫聆风,却不该是不假思索,就能脱口而出的名字。
她应该推脱,让吏部拟定名册,让皇帝定夺。
但她还是毫不犹豫说出口,让皇帝明白她要一个通判的本意,坦诚自己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