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邵家的嫁妆,就稍微寒酸了点。五斗面粉,俩只鸡,外加一筐鸡蛋。
弟弟身穿红袍,喜庆的很。脸上冒着热气,骑着借来的毛驴,用俩抬轿子把马家小媳妇给城里城外溜了圈。邵烟就在轿子后面一路给人抓花生吃,城里的那些叫花们,也都手捧着一大把花生蹲在边上吃起来。
洞房花烛,院子里请了几桌父老乡亲,邵烟坐在主桌上和大家有说有笑,相互敬酒。马裁缝拿出买来的鞭炮,就在门口噼里啪啦放起来,热闹得很。
她吃完饭,就推辞着要回家歇着了,免得耽搁新人的洞房花烛夜。走前拉着马裁缝俩口一直嘱咐:“我弟弟嫁过来了,你们可好生待他。我就这么一个弟弟。”
马裁缝拍着胸脯承诺“放心吧屠娘,以后文国他就是我儿子了,是要接管我家裁缝店的,怎能不好生对待。”
邵烟欣慰的点点头,走了。
也就不过十来步的距离,她走的恍惚间有些漫长,月光拖长了她的身影,怎么都有些凄凉。身后马家大门紧闭,却掩盖不了里面依旧热闹的乡亲们。
她往回走,到了自家门口。也就听不到马家的热闹了。
其实她心里明白,表面上俩家挨着近,可这终究代表着她与弟弟分了家。自个儿一个人了,弟弟不可能永远顾着她这个姐姐,她都明白。
唉,她叹口气,关上了自家的木门,走回卧房倒头就睡,名儿还要起来卖猪肉呢,她已经歇业好几天了。
二天一早,邵烟就起来撑开了自家猪肉摊。坐在摊前时不时的探头望着马家大门那个方向。马家大门一个时辰后打开了,里面走出了马裁缝,手捧着一篮吃食,给邵烟送了来。
他把篮子往摊前一搁,道“屠娘,这昨晚剩的一些吃食,我给热了热端过来。”
“小俩口起了么?”屠娘接过,道了声谢后问。
马裁缝一挥袖子“嗨,还在睡呢,毕竟洞房花烛嘛。”
她点点头,也就不再说什么。马裁缝让她吃着,完了午时再过来要篮子,就回去开店去了。
一上午,前来买肉的父老乡亲都跟她道喜。有些好事儿的还故意当大家伙面问屠娘怎么不找个夫君,免得家里没个力气人,撑不住梁柱子。
她笑,一边砍肉一遍和人家对嘴“你看我这砍肉的手劲,还怕我撑不住我家那屋?”说完卖力把刀一挥,利索的砍掉猪后脚,菜板上还留下深深一印。
不懂她的人倒是越发调侃开了,殊不知她以心有火,猪肉越发砍得卖力,站边上的客人脸上都被刀风沾到几抹肉渣子。最后还是明事理的人在中互相使了个脸色,快速的打包好肉付了银钱就走。
邵烟午后收摊,就在边上吃了早马裁缝送来的吃食,然后把篮子往边地上一搁,拍拍身子准备寻冯媒婆去。
里里外外几家卖菜的打听了,都说媒婆今儿一早就跑没影了,邵烟心中火蹭蹭的往上冒。她肯定媒婆这是在躲着她呢!她不罢休,坐到媒婆家门前守株待兔,果不其然天快黑时,媒婆就蒙着脸偷摸回来了。
邵烟从树后往外一窜笑道“冯大娘今儿让我好等。”
媒婆手一抖,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吓得差点趴在地上,回过神来猛拍胸脯,又撒气的往邵烟胳臂重重一掌拍去“哎呀屠娘,你可吓死我了!不声不响坐我家门前干嘛。”
“你说我干嘛,找你一天了,就给我找夫君的事儿。”她也拉下脸来,不顾面子开门见山。
媒婆一听,脸阴沉下来,左右看看,然后低声问“你当真要找夫君。”
“当然,你看我在开玩笑么?”
媒婆犹豫半天,又看看屠娘的眼神,终道“行!这样,你今晚跟我在城外的马夫那集合,你现在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带几辆银子,还有盘缠。”
邵烟一惊“这是去哪儿啊?怎么要带这么多银子?”
“哎哟,你就先别问那么多,路上跟你解释!”
“哎,冯大娘你把话说清楚,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不妥。”
冯媒婆眼一瞪,把她往外推攘边道“咱们是去大城给你说媒去,你这路上多带点银子,总是好的。”
邵烟一听,心安许多,往回走去,却又想起什么折了回来道“冯大娘,我这手上银子都给国光办婚事用完了,几辆肯定是拿不出手的。我跟你借点成么?”
冯媒婆一听,叹了口气,说媒说道她这份上也算百年一遇,还要先给人垫着钱。正想挥手拒绝,只听屠娘道“放心好了,我先用我家那俩头猪抵债,咱都是一个城的人,你还怕我坑你不成。”
媒婆略有犹豫,屠娘赶忙上去拉着她的袖拐子又道“你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忍心我没夫君孤独终老?”
媒婆的心,这才算是被这句话给说动情了,同意了先用猪抵债,又赶忙进屋用纸笔写了个欠条,邵烟不识字,但也信得过媒婆。伸指盖了个印,然后慌忙回家牵猪去了。
邵烟把那本是聘礼俩头猪给牵到了媒婆家,媒婆把猪拴好,撒上几日饲料,就跟屠娘一前一后蒙着脸出了城。
到了城外俩人就在马夫棚里雇了一辆下等马车,一匹老马和一块木板搭成能勉强坐人的车座。冯媒婆是个会精打细算的人,雇了车棚后,又原地和几位目的地跟她们一样的人商量,每人给五文钱,就可以坐上这车。冯大娘还反倒赚了好几文钱。
一共五位,加上她和冯大娘这俩。七人挤在车板上,一匹老马驮着跑,道路颠簸的很,让人难以忍受。路旁这时还窜出个骑着毛驴的人,小跑着跑到她们车前面。邵烟看着这驴都比马车快,叹了口长气。
冯媒婆太抠了,也不知这路要走多久...
天完全黑了,老马沿路跑,寻了一家野外客栈,大家住了下来。客栈没房间,大家都挤在一个大屋里各自一捆棉被。老板给大家做了锅稀粥,放上几颗咸菜,大家分了吃。
邵烟和媒婆睡在最里面,她饭后躺在被褥里小声问“冯大娘,我们是去哪个大城?”
媒婆转个身,背对屠娘慢道“京城。”
“什么?京城?”她猛地一坐起,不可思议问。媒婆打着哼哼,恩了一声,气息平稳,睡着了。
邵烟慢慢躺下,不打扰媒婆。心里却拉开了回忆的篇章,她六岁前,一直住在京城呢。想不到媒婆居然要带她跑到京城说媒去,她想想都觉得好不得了。京城里繁华的很,每个百姓都像马家那么有钱。她怎么高攀呢。
但又转念一想,说不定京城里也有跟她一样娶不到老婆的人呢。况且京城那么大,百姓就是他们烟城的好几倍。说不定真能讨到个夫君。
她又想想以前,自己住在青楼里,看着满城的繁华,却没有一样属于自己。但她有疼她的母亲,会偷偷给她卖糖葫芦吃,她到现在都记着那味,酸甜到骨子里。想着想着,陷入回忆也睡着了。
接下来好几天,都是那匹老马发挥作用马不停蹄赶着路,大家沿路买点大饼,饿了就互相掰开吃,几天下来都熟悉了彼此,一路上不像开始那样沉默,大家有说有聊。邵烟也跟着热络起来,最后到了京城外的马夫棚交还了马匹。才和大家依依不舍的分开。
她和冯媒婆站在城门口,望着大大的京城二字,兴奋的不得了。
“这就是京城么?”她喃喃自语,被这城门口的大气给吸引了目光,记忆中的城门口好像跟现在看到的不太一样,更加繁华了,也更加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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