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桢默然,不知该如何回他。
跟他说被郎君抛弃被人当作人质捆来这儿,还是说无意间闯入。
不管是哪一点儿,听起来都异常的匪夷所思。
叶煦瞥了眼毫无眼力见的好友。
梁钊愣了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话问的不对,忙转移话题道:“姑娘若是信得过,我们的马车就在不远处,可送你回去。”
“不麻烦二位公子。”秦桢知道这儿是瑶山也就没了那么多顾虑,瞥了眼不远处点点烟火,道:“我稍后……”
‘咻’!
烟火划破天空陡然绽开,瑶山被烟火笼罩住。
明亮的烟火恰似暖阳,烘得秦桢身上暖呼呼的,但也趋不散心中的寒意。
她仰头看了会儿,漫不经心地收回了目光,颔首示意后迈着沉重的步伐下山。
少顷,身后响起两道脚步声。
秦桢回过头,只见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跟在她的身后。
梁钊听闻秦桢就是祁洲,是以对她也甚是注意,现下有机会能够和她接触自然也是不想错过,说:“天黑路不好走,我们送你入人烟众多之地后便离去。”
久未言语的叶煦薄唇微抿,道:“沈夫人就当是他报你那日‘多管闲事’之情。”
听到这个称呼秦桢垂落身侧的掌心搐动了下,沉默须臾,也不管他是从何得知她的身份,只是抬起眸道:“我叫秦桢,木贞桢。”
叶煦和梁钊对视了眼。
秦桢也不再管他们,呼了口气后自顾自地离去。
瑶山离国公府不远,但还是有段距离。
她走到国公府附近时,天已经大黑,街道两侧的百姓都已经归家去了。
拐过这个弯就是国公府,秦桢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一直跟在身后的两人,她不是什么不识好人心的人,对两人福了福身,道:“多谢二位公子相送,日后若是有我能够帮忙的地方可递信件给璙园的李掌柜。”
梁钊闻言,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秦桢看他的表情,了然于胸地问:“我能够做什么?”
叶煦没有拦住好友,只听到他径直地问:“你是祁洲吗?”
倏然听到这个名字秦桢微微蹙眉,稍显疲惫的眼眸中染上些许困惑,只是她实在是太累了,累到一时半会儿都忘记了反驳。
梁钊见她没有反驳,眼眸突地亮起,“没想到祁洲竟然是位女子,秦姑娘你竟然瞒得如此好,久居京中仍旧没被人认出来,众人都以为是位世家公子,可把这京中懂玉的世家子弟猜了个遍,都没有想过是位女子!”
京中稍有名声的玉雕工匠算不上多,也多为男子甚少有女子,是以没有人会想到祁洲是位女子,只会不断地去猜测到底是哪家的公子。
这也是当初秦桢会和李掌柜合作的原因之一。
只要李掌柜不对外说,就永远也不会有人知晓秦桢就是祁洲。
但眼前两个仅见过两次面的人,认出了她。
“瞒得并不好,你们也猜到了。”秦桢今夜也没有精力和他们周旋,认下的同时福身道:“若是可以,还请二位公子替我瞒下此事,日后……”
福身的瞬间,忽而有柄折扇抵住她的手臂,带着她站直了身。
秦桢掀起眼眸循着折扇望去,坠入叶煦似笑非笑的眼眸中,似欣悦又似了然。
“姑娘这话说的不对。”梁钊的话唤回她飘起的思绪,“我们是断断不能受你的礼的,姑娘不想为外人所知,我和叶煦也不是什么多嘴之人,你不想说,我们不会告诉任何人。”
闻言,秦桢眸中荡起点点笑意。
这是她今日以来最开心的一个笑容。
只是笑着笑着,瞥见不远处走来的以沈聿白为首的人群,他面色不愉,冽住的神情宛如寒天腊月中刺骨的河流,冻得人不禁心颤。
跟在他身后的人手中举着烛火,三三两两地将他们围在正中间。
秦桢叹了口气,道:“没事,是寻我的。”
她目不斜视地越过沈聿白的身影,穿过叠叠人影朝着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缕缕香气荡过鼻尖时,沈聿白下意识地伸手抓了下她的衣袖,指尖触碰锦缎须臾片刻时,她避了避身。
良久,他眸光落在叶煦的身上。
叶煦朝他微微颔首,“多年前离开的匆忙,还没有来得及和沈大人道上声恭贺新婚。”
“叶公子客气了。”沈聿白回眸望了眼已经踏入府中的秦桢,道:“家中还有事,先行一步。”
沈聿白离去时,叶煦想起适才秦桢的神色,挑了挑眉。
梁钊是初次和叶煦一同入京,只听他说过在替长公主筹办盛筵之时曾遇到过位新臣,铁面无私,手起刀落,就是面对老臣也不畏其强权,“他就是你早年间提起的沈聿白?”
“嗯。”叶煦知晓秦桢是他的夫人也是前些日子的事情,只是今日看来,似乎和传言中的不太一样。
最起码,秦桢的眼中并不全然是沈聿白,也不是众人口中久居闺阁之人。
踏入国公府的秦桢没有直接回宣晖园,而是循着烛火小径穿向东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