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沈聿白不忙时也会回到院中,但秦桢多找借口躲着他,不是着意前往乔氏院中就是称不舒服睡下,只要不见到他,她好像就不会想起这些事。
她也不想知道他为何来院中,偶尔憋不住心神时甚至想跟他说就如同以往那般待她就行,不要想着弥补她,他们之间的事情,已经不是弥补得了的。
思忖须臾,秦桢牵过周琬的手腕往另一条小径走去。
穿过杨柳树的沈聿白抬眸瞧见漫步离去的熟悉背影,单薄的背影决绝,想起一连多日被她拒之门外,眉心蹙了几分。
跟在他身旁的章宇睿自然也看见了,瞥了眼看上去心情不愉的好友,沉思须臾道:“你可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今日若踏出这一步,你和弟妹之间的关系就更加难以弥补。”
沈聿白眸中扬起些许寒意,良久,他道:“引蛇出洞之举而已,过后和她解释就行。”
年前圣喻已下,早就没有回头路。
身后传来匆匆脚步声,二人同时回头看去。
鹤一拱手,“王爷已携家眷而来,消息也散布出去了。”
剩下的也就只能是守株待兔了。
话音落下时,不知从何处蹿出的逸烽伸出手,手中是包装完整的药袋子,“属下蹲守在您歇脚的院落中擒住位妇人,特地是等她往茶水中下药时擒住的,人赃俱获。”
沈聿白垂眸捡起他手中的药袋子,左右翻看了下,“是什么。”
逸烽迟疑须臾,硬着头皮道:“情人散。”
闻言,沈聿白捏着药袋子的手顿了下,幽深的眼眸染上寒意。
情人散,情人散,自然是使人使了神志沾染情.欲的药物。
他正要开口之际神思中闪过一道光。
三年前那碗汤羹中的药物,恰恰是情人散。
沈聿白指腹慢条斯理地揉捏着药袋子中的粉.末,神情愈发严寒,尤似寒冷冰窖中的巨石,散着丝丝缕缕的寒气,眸光掠向身影已然消失无踪的鹅卵石径路。
闪到另一条小径上的秦桢回眸不再看到那道身影才渐渐缓下步伐,被一路牵来的周琬见她这样霎时间就明白了,“遇到沈聿白了?”
秦桢颔首,忽而见到不想遇见的人,情绪陡然低落了几分,笑容涩涩:“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前些日子做梦都想要见到他,现下只想逃得远远的,若是再也见不到就好。”
周琬愣了下,不知要怎么开口安抚,斟酌言语时瞧见不远处的仪仗,扯了扯她的衣角,悄声道:“长公主。”
秦桢也已经看到这一幕,她微垂着眼眸,福下身等候仪仗经过。
日光洋洋洒洒地倒映着仪仗影子,与她们相错时仪仗倒影不疾不徐地停了下来,温和而充满威严的嗓音自上落下。
“起身吧。”
秦桢身子往下压了寸,而后才缓缓地起身,背脊挺直眼眸却并未抬起直视来人。
不多时,又听闻长公主笑道:“多日未见琬儿,看上去好似比之前圆润了点。”
“姑母惯是会打趣我的。”周琬道。
长公主被她的语气逗笑了须臾,眸光洒向她身侧的女子,恰似隔着雾山的朦胧之美,令人过目不忘,“你身旁那位便是沈聿白的夫人,对吗?”
听到她的提点,秦桢这才掀起眼眸看向仪仗上端坐的长公主,道:“臣妇秦桢见过长公主。”
“无需多礼。”长公主抬了抬手,对着舆下的嬷嬷道:“京中竟有如此美人,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殿下忘了,前些日子舒墨公主还跟您提过沈夫人。”嬷嬷笑着提醒道,“您相中的那块玉石就是沈夫人的,那时公主就和您说沈夫人生得尤为动人,她个女子见了都止不住心动。”
长公主闻言思忖须臾,良久过后恍然大悟般地颔了颔首:“是听舒墨提起过,听说对玉石也甚是了解。”
也正是如此,她才记下了这个名字。
“臣妇只是略懂一二。”秦桢不卑不亢地回答着,心知长公主对玉石颇为了解,不愿在她面前班门弄斧。
“能略懂一二已经很是不易,不是谁都对石头有兴趣的。”长公主道,说着她停顿须臾,目光落向嬷嬷。
嬷嬷跟在长公主身边已有几十载,自是明白她眼神中的意思,道:“半载后的盛筵会展示些许藏家珍藏玉石,沈夫人届时若是有兴趣可递消息给奴婢。”
秦桢抿了抿唇,“多谢殿下。”
“本宫甚少见到对玉石感兴趣的女子,且还如此年少。”长公主笑着感叹道。
秦桢不知这话是在和她说还是和谁说,在她思忖之时就听到嬷嬷开口:“时候不早了,殿下得紧着过去。”
听到嬷嬷这么说,她就明白,仅仅是感叹而已。
长公主颔了颔首:“是得过去了,晚了会儿那小丫头又要和我生闷气了。”
闻言,秦桢和周琬福了福身,恭送她的离去。
目送着仪仗消失小径尽头,福身的两人才站直了身。
周琬敲了敲有些酸痛的膝盖,道:“长公主前些日子身体不适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参加宴席,也就只有三公主能够叫动久未出门的长公主了。”
秦桢若有所思地点头,瞧了眼高挂的日头,“也到了要开宴的时候了,我们也过去吧。”
她们到主殿时,也并未瞧见章舒墨等人的身影,想来应该是在后院中。
不过倒是有不少人相伴着往后院走,三三两两的穿过小径向外延伸,不远处人头攒动不知是在看着些什么。
周琬随口叫住位相识的女子,问:“怎么大家都往后院去,不在前边等着。”
“我们哪能去后院。”女子掩唇笑了下,冲着斜侧方的池塘边扬了扬眉,“听闻宫人昨夜着意潜下池塘围了道竹栏,竹栏中布满了桃花,又装入了绥州运来的粉白鲤鱼,甚是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