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白淡淡地应了声,用看傻子的眼神撇了一眼好友,“我自然知道。”
皇帝只是不想他的姑母继续插手此事,而不是将他的姑母关押于牢中,是以能同意沈聿白带着令牌过去,也只是想要点醒章玥,让她就此收手。
但章玥的反应,不见得是会收手的样子。
“长公主今日传唤了秦桢。”
章宇睿探手取茶壶的动作停顿半空中,不可思议地掀起眼皮看向好友。
这无疑是在向他宣战呢。
“那秦桢也知道了这件事?”
“嗯。”沈聿白颔首。
他屈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茶案边缘,耳畔响起女子温缓柔和的语气,她不急不躁地抽丝剥茧,浅析着一桩桩一件件事情中涵盖的深意,泛着疑惑的眸光中闪烁着颗颗繁星。
似笃定,也似疑惑。
更多的是对整件事的掌控后的恍然大悟。
皎洁的双颊逐渐泛上浅薄的粉嫩之色,不是羞涩,而是一种穿过迷雾后的激动。
她泛着星光的眼眸后,是一颗七窍玲珑百伶百俐的心。
稍显困惑的章宇睿见对面的人眼角眉梢忽而扬起点点笑意,笑意中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温和,不是平日间那种笑面虎的温和,而是一种难以言说,像是旎旎柔情的温和。
旎旎柔情四字一出,章宇睿忙摇摇头,只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他定睛一看,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浅浅的旎旎之意。
章宇睿微微啧了声,老神在在地一口一口地呷着茶水,神清气爽地观赏着眼前的奇观。
轻啧声引起了沈聿白的注意,侧眸看了眼笑而不语的好友,他持着一副看戏的自在模样,“看什么呢。”
“今年的春天果然不错。”章宇睿意有所指地说,“百年的老铁树似乎都有了开花之意了。”
沈聿白何等心思,一听就知道他是在揶揄自己。
章宇睿挑眉抬起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唇角,“若是有铜镜在,我真想让你看看你此刻的神色。”
更何况还是头一次见沈聿白说着正事,神思忽而飘向了其他地方。
这点放在今日之前,若是有人跟章宇睿说沈聿白会走神,他只会觉得那个人是大难临头而不自知,要不是还有正事需要处理,他现下就想回府去,和妻子分享着自己的新发现。
沈聿白抬手,虚掩着嘴角轻咳了声,示意他收敛下看戏的意图,微转话锋:“如果我没有猜错,叶煦应该还是在京中。”
“我这边再多派些人手盯紧公主府。”章宇睿道,下一瞬话题一转,忽而道:“适才是想到了什么,你的心情看上去不错的样子,是想到秦桢了?”
他的语速很快,语气也稍显八卦,神情就跟街边谈论坊间轶闻的男女似的,但这也实在怪不得章宇睿,他着实是头次见沈聿白如此,总觉得十分有趣。
之前他总是疑惑于好友为何一定要苦寻秦桢,现下这个心思陡然散了不少。
沈聿白神色淡淡地撇了他一眼,不理他。
心中盘算着叶煦能够去的地方,想到他最后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应该就是在皖廷轩的那夜,眸前掠过那晚秦桢夹杂着些许清淡笑意的眼眸,仔细想来,那双眸子下还藏着丝缕无奈之色。
想来也是那晚,叶煦告诉了秦桢这件事。
只是那时自己被他们之间的‘谈笑’迷了眼,看不清秦桢的忧虑。
“沈聿白。”章宇睿见他久久没有回话,又点醒了他一下,忍不住问:“你到底喜欢秦桢什么?”
第49章
喜欢?
沈聿白微掀眼眸,深邃黑湛的瞳孔深处掠过浅薄的疑惑,清澈可见的茶水荡起阵阵涟漪,映在水中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明,似乎方才了解章宇睿话语中的意思。
他心中无声地重复着喜欢二字。
“快说来给我听听,到底喜欢什么。”章宇睿持续不断地追问。
沈聿白挑起眉梢,不语。
一瞬间的事情,他也端不明白。
章宇睿头次见到老铁树开花,话都比往常要密上不少,禁不住地念叨。
“秦桢着实是位好姑娘,喜欢她并不是件令人稀奇的事情,只是如果那个人是你,就显得异常的不对劲。”
“你和她认识可不是一年两年,你们可是在同一屋檐下住了近十年。”
章宇睿看来,十年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再浅薄的感情也应该培养好,更何况沈聿白和秦桢还当过三年的夫妻,但那三年两人之间的交流确实不多。
端在手中的琉璃茶盏倾斜点点,茶水溅湿了沈聿白的指背,他眸光淡淡地瞥着好友,心知他说得没有错。
十年不是一睁眼一闭眼就过去了,而是上千个日日夜夜。
不过,“被下药前,她和小桥在我心中是一样的。”
就只是妹妹。
章宇睿饶有兴致的神色怔忪须臾,了然地颔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