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星泉老板娘安排人干的吧,反正星泉老板就这么一个儿子,孩子在她手上,老板就得听她的话。”王丽目光炯炯地道。
“这个谁说得清楚呢,不过乔秀英好像也是这么怀疑的,你们还不晓得吧, 乔秀英都跑到星泉老板家里去闹过了,就今天的事儿~!”顾白兴奋地道, “可惜当时有警察在星泉老板家里问话,没闹大。”
“哎呀,咋早不去晚不去,偏要警察在的时候去哦!”王丽惋惜地道。
“可能是怕着星泉老板娘打吧?一个小三这么嚣张的,没得警察在场怕不是要被群殴。”顾白道。
林霄听得嘴角直抽抽:“……”
你们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呢……
“我感觉,星泉老板娘这个人虽然人品不咋好,不过应该没那个胆子偷偷把孩子绑走。警察那边不是都立案了么,这都够上违法标准了。”顾白的妹妹顾菲开口道,“姐你晓得的嘛,老板娘闹了那么多回,一次都没说动手打过乔秀英,她那个人就是阴到坏(蔫坏),明起坏的事情她不敢做的。”
小城市老城区,本地人七拐八弯的总能扯上点关系,星泉老板娘家里十几年前和顾家姐妹住在同一条老街上,因为双方年纪相差比较大的关系没咋打过交道,但基本的人品啥的还是有个大概了解的。
“也是哦,张淑芬(老板娘)以前就没出息得很,她要是做得出这种把娃娃偷走的事情,胡新荣(星泉老板)早就着她吃得死死的了,哪里还敢跑出去花哦。”顾白一想也是,拍着大腿道,“啊咩(那就)恼火(严重)咯,那个娃娃果然还是着人拐起跑了!”
说起孩子有可能真的丢了,大伙儿态度都端正了不少,没有先前嘲笑星泉老板家宅不宁时的那种幸灾乐祸了。
坐在旁边凑数听八卦的林霄,忽然感觉哪里不对。
这个想法来得太奇怪,连她自己一时间都没搞清楚她为啥会觉得哪里有违和感,皱眉琢磨了好会儿也没个头绪,摇摇头,把这一瞬间的困惑暂时先按到了心底。
到晚上十点,白班服务员下班,特地跑来店里聊八卦的王丽和顾白她妹也回去了,员工休息区只剩下林霄和沉迷王者的同班同事李胜伟时,林霄才猛然间想起来她先前心底产生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
她今天白天中午去汪官屯时,乔秀英家那个邻居的态度——不大对啊!
林霄连忙起身,蹬蹬跑到前台问顾白:“白姐,如果乔秀英这种当小三的人住在你家隔壁,你会特别讨厌她不?”
“啊?”正跟男朋友聊微信的顾白头也没抬,随口道,“只要她别讨嫌,我讨厌她做哪样哦,闲得没事干了么。”
林霄定定神,心里有了数。
大众讨厌第三者,讨厌的是有这种人好的不学、要去破坏他人家庭,但要说上升到厌恶乃至是仇恨的地步,那是不至于的。
别说是城里了,乡下村子里在传谁谁谁在外面当二奶、当小姐,也多是背后说嘴,当面碰上了,还是会客气说几句话的,只要没啥直接的深仇大恨、利益冲突,正常人很少真的会把对谁谁谁的嫌恶放到明面上来。
现实不是拍电视剧,要用简单粗暴的画面台词来刻画恶毒反派、无知群众;普通人是并不愿意直白地得罪人的,当面骂人做小三、不要脸的人,要么是“大婆”,要么是骂完就不用再碰面的陌生人;熟人的话,谁傻了去拉这种仇恨值?生怕人家不迁怒、不报复你么?
说白了,指责小三这种道德谴责,当成八卦说说、打发打发时间还行,较真起来,还真没几个人会去在乎的。
林霄确实发自内心地厌恶乔秀英,却也不是厌恶她做小三,说白了,男人不出轨世界上就不存在小三,她道德洁癖还没高到……或者说,还没低到只会骂女的不检点的程度。
林霄厌恶的,是乔秀英乱生孩子——在她还不晓得那个丢失的娃娃并非乔秀英亲生之前。
她自己就有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别提多烦这种长了生o殖o器官就咔咔乱生孩子的人了,连合法夫妻都不是,撇开腿就乱生,让一个娃娃生下来就注定从小到大要被人家喊私生子、喊私儿,很舒服么?!
别说什么生这个娃娃可以继承男人的家产,星泉老板胡新荣四十岁都没到,你能让他现在就结扎这辈子不准生第二个?这种蠢话林霄这种未成年都不信!
更可气的是还为了和男人偷情把娃娃弄丢了,林霄但凡能跟那个娃娃扯上一丝半点的亲缘关系,非得邦邦给乔秀英两拳不可。
那么话又说回来了,刨去特殊情况,如果乔秀英只有插足他人家庭这个污点,那个汪官屯的姨妈有必要那么嫌恶乔秀英,连对去找乔秀英的人都没有好脸色么?
这显然不可能。
乔秀英显然还做了别的什么足以激怒邻居、让各自关起门来过日子的邻居都万分厌恶的事。
琢磨到这一层,本来已经意兴阑珊的林霄又隐约兴奋起来。
乔秀英身上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连顾白顾菲姐妹俩都没打听到的秘密?
只是出于八卦心理就去探究某个人的秘密,这种事儿林霄完全没有兴趣;但如果这个秘密与找到那个丢失小孩的生母有关、可以让她有机会赚到那笔找回小孩的酬金,那林霄指定会非常来劲。
没打搅忙着和男朋友聊天的顾白,林霄坐回员工休息区,掏出手机看白天拍的照片。
在小猫主子肯定地表示丢失的娃娃和乔秀英不是母子关系后,林霄不死心地拍下了不少乔秀英住处的照片,当然,并不涉及隐私,她只是想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与那个娃娃生母有关的线索。
停着小绵羊踏板车的小院,摆着沙发电视冰箱和铁炉子的客厅,堆放着几件娃娃脏衣服的浴室,放着大双人床和可以移动的小孩床的卧室,卧室里的大衣柜,侧对着床的、摆满各种瓶瓶罐罐的梳妆台……
林霄把这些照片过了一遍,又刷刷倒回来,盯着那张大双人床的照片看。
相比起比较新的小孩床,这张大双人床显然是有些年头了的,床挡上有少许掉漆。
林霄再次蹬蹬跑到前台:“白姐,乔秀英结过婚没得?”
“啊?”顾白百忙中抽空回道,“没结过吧,要不她哪点勾搭得上星泉老板。”
林霄发出“eeemmmmmm……”的声音,表情变得非常微妙。
乔秀英是个无业游民,房子也是租来住的,已经在汪官屯住了好几年了,这些她都听顾白八卦过。
这也是顾白看不起乔秀英的主要原因——乔秀英跟顾白是同龄人,才二十六、七岁;家里有钱的顾白还老老实实的在台球室上班呢,这个乔秀英好手好脚的却不肯工作,靠跟男人要钱过日子。
出生底层的林霄,不会尽把人往好的方向想,也不会尽把人往坏的方向想。
她谈不上对乔秀英这个没见过面的陌生女人有太大的成见或恶意,但是吧……一个无业游民,租住的房子是汪官屯巷子深处、位置非常偏僻的民房,卧室里放大双人床,梳妆台上的化妆品里有连她这种穷鬼都晓得死贵死贵的神仙水,黑绷带……
还有个关键点是,明明自己租的房子就在火车站旁边,还有个不到三岁的小孩要带着,乔秀英和情人约会却依然选择去酒店,而不是把星泉老板带回家。
林霄产生了个不太礼貌、但却似乎是最符合当下所有条件的猜想。
既然是猜想,那当然不能随便说出口,林霄把话忍回肚子里,没有跟顾白提。
次日周五,林霄挣扎着在中午前爬起床,没有打搅沉迷平板的巴巴托斯,独个儿搭乘公交车去了火车站。
在七拐八拐的巷子里钻了会儿、来到乔秀英的住处前,林霄抬手就敲响了……乔秀英邻居家那个屯堡姨妈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