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的么,有个怨灵在里面呢。”已经在夜晚来过两趟的林霄多少有点免疫力了,上前一步将大门推开。
“呼——”地一声,有山风从门内刮出,吹得林霄前额刘海飞扬了起来。
林霄只是感觉有股寒意袭来,站她后头的彭天明整个人都不好了——这阴风阵阵的劲儿,简直和彭天明想象中的阴曹地府不差多少。
林霄抬头往医院山上看了一眼,山头上那些老建筑在夜色中静静矗立,看着像是平平无奇,又像是要择人而噬。
“——走吧。”林霄定定神,朝后挥了下手,当先迈进医院大门内。
彭天明深吸口气,硬着头皮跟上。
两人进入老医院大门不久,他两个走进来的那条巷子里,又走出来一个人。
胡宗呈手里拿着手机,疑惑地看了眼老402医院已经褪色的门头,停下了脚步。
导致他们的传媒工作室被叫停活动的那起失踪事件,私下底不少人都在说搞不好是因为那天在老402医院办的直播活动里撞到了鬼……虽然胡宗呈不太铱錵信这个,但要他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到这个老早以前就在说闹鬼的废弃医院里面去,他其实也是不敢的。
做这场直播策划的时候,胡宗呈和工作室里的员工都是白天过来看的场地……
正踌躇着到底需不需要报警,胡宗呈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衣物摩擦身。
胡宗呈下意识回头,就看见他身后的巷子里,走出来个穿着睡衣的人。
“——?!”胡宗呈惊得往侧面退出去一大步。
那个穿睡衣的人没有理他,微微低着头,以不急不快的步速从胡宗呈旁边经过,一步一步走向老医院大门。
这一带没有路灯,胡宗呈看不清这个人的相貌、连睡衣上的花色都看不清楚,只能从体态和步伐判断出这似乎是个有一定年纪的中老年男性,秃顶啤酒肚,走路重心不太稳当,好像还留了一嘴的胡子。
傻站在原地的胡宗呈目送这人的身影消失在半敞的医院大门内,默默咽了口唾沫。
又是年轻男人和未成年的小姑娘,又是上了年纪的老者……这么多人大半夜往这个老医院里头跑?里面难不成是在搞啥子地下邪o教??
胡宗呈有点害怕了,他没和信教的人打过交道,只晓得那些人都不是啥子能讲道理的人。
只是好奇之下才跟过来看一眼、本质上并没那么爱管闲事的胡宗呈决定不去淌浑水,扭身就想回家。
然后他就一脚踩到了腻滑滑的液体上。
胡宗呈奇怪地低下头,这才发现……从巷子里出来的这条路上,不知道啥时候多出来一条在昏暗月光下看不清是啥颜色的、一小滩一小滩的古怪“水渍”。
胡宗呈没有多想,激活了手机屏幕,借着手机光线再次往地上看去。
下一秒,胡宗呈好悬没把手机扔出去。
哪里是什么水渍,分明是一串儿血脚印!从巷子里出来,一直延伸到医院大门那头的血脚印!
第72章 “你是谁?”
过了门诊部顺着斜坡往医院山上走约三十米, 有一处天然形成的、坡度不那么陡峭的山体截面,老402医院住院部妇产科的病号楼就位于这一处天然平台上。
设计建设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的这栋病号楼整体由水泥空心砖建成,四层高, 半开放式的z字型楼梯装在西南角,每一层的楼梯间还留出了洗奶瓶泡奶粉的凸字型热水间,每一楼层的厕所也装在这个位置——就是那种非常狭窄、人在里面伸直两条胳臂就能摸到两侧墙壁的老式蹲便位厕所。
2000年初, 政府打算把这些病号楼废物利用、拿给拆迁工人居住时, 来清扫楼层的工人就是从这些蹲便位的厕所管道里、以及楼层下方挖出来的老式化粪池里,掏出了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婴儿尸骨。
如今那些婴儿尸骨早已不知被安置于何处, 但那些微小的、不值一提的弱小灵魂所化的怨念, 已经聚沙成塔,于二十年后的现在,静静露出獠牙。
走在上山斜坡路上的林霄脚步一顿,抬头四顾。
“彭叔, 你听到啥子声音没得?”
“……你指啥?风声?”用手捂着脸皮的彭天明道。
林霄神色间有些迟疑。
王梓欣已经失踪超过七十二小时, 如果不是担心这个女孩子的生命来不及挽救,林霄是不太愿意冒险找过来的——报完仇的冤魂厉鬼小猫主子就可以直接吞, 她最保险的做法其实应该是耐心等上一段时间、等到啥时候市里没有新增人口报失了, 再带着巴巴托斯过来“捡现成”。
但还是那句话, 为了让以前的冤魂顺利复仇就无视一条无辜人命,这种事林霄就算自认不是什么大善人也做不到。
怨灵索命她不管,但这事儿说破天去都跟当年还没出生的王梓欣扯不上关系,该救还是要救的。
摇摇头,林霄把杂乱的想法压下,随口说了句“没事”便继续往上走。
走几步她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回头道:“彭叔,你一直捂到脸做啥子?这个医院荒了好多年了, 又没得监控,你还怕哪个看到你哦?”
“不是。”彭天明艰难地道,“风太大了,我怕我的画皮被吹落。”
林霄:“……”
好吧……虽然在她眼里彭天明是具干尸,但其实这货身上一直披着一层画皮来着。
妇产科病号楼离山下最近,没多会儿,两人就从上山的斜坡路转进妇产科病号楼所在的岩层平台。
刚抵达这栋四层高的上世纪建筑,哪怕半夜风大、呼呼的在耳边响个不停,林霄和彭天明还是听到一阵压抑的、混合着许多琐碎杂音的痛苦呢喃声。
空心水泥砖建筑隔音差,林霄立即就判断出了声音来处——就是从这座老楼房里传出来的!
暗暗吸了口气,林霄把挂在胸前的背包拉链拉开,壮起胆子踏进这栋老病号楼开在东侧面的大门里。
进入建筑内,没了呼呼的风声干扰,那道仿佛是从阴暗幽深的走廊尽头传来、又像是四面八方都在响的痛苦呢喃声更清晰了,像是有妇人在悲声恸哭,又像是有老人在哼哼,间或还夹杂着一两声尖利短促的婴儿啼哭。
林霄头皮有些发麻,低头看了眼背包里的猫。
巴巴托斯懒洋洋地趴在背包里,团成了一坨虎皮面包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