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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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张凳子。”老王头示意她看旁边一张束腰鼓腿彭牙带托泥圆凳,“我记得好像是歪在这里。”

被猫毛弄得连打两喷嚏,今夏不堪重负地把阿虎还给他,然后半蹲下身子借着灯笼的烛火查看圆凳,果然看到侧边漆面上有一处明显凹损,然后提着灯笼去查看地面……

“他的书童也没听见动静?”她奇道。

“那两日那小书童染了风寒,夜里喝了汤药后倒头就睡,早起时还是我叫的他。”

此时陆绎一直在旁静静立着,似乎在思索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后问道:“周显已自从住进来,要你升过几次火盆?”

“只有那天晚上一次。”

“那天特别冷么?”

“那天下着雨,确是有些冷。而且周大人回来的时候,身上衣袍都被雨打湿了,大概是冻得不轻吧。”

“他没坐轿?”今夏奇道,“还是没打伞?”

老王头努力回想了下,道:“说来也奇,周大人之前一直是有轿子的,那天不知为什么没有轿子送他回来。”

陆绎转身看着窗子,问道:“那天早上,是哪几扇窗子开着?”

老王头上前把西北侧的两扇窗子打开:“就是这两扇。”

窗子一开,便有股风涌进来,阿虎不满地“喵喵”两声,往人怀里拱了拱。陆绎走近窗边,朝外头望去,即便今夜月色如此之好,也实在无甚景色可看,只有参差不齐的房屋。

“周大人平常也总是开这边的窗子。”老王头对此也很是不解。

今夏接连把南向的几扇窗子都打开,朝外探头,忽地惊喜道:“这边正好对着官驿的后花园,景致不错!”

老王头笑道:“是,这处景致最好,底下还有桃树,现下正是开花时节。”

“看来,这周显已非爱花之人,白白辜负这大好j□j。”今夏晃着脑袋去看三屉书案,抽屉拉开来,全都空空如也,不用说,周显已的来往书信等物肯定都被送到衙门里去了。书案上头也空荡荡的,只剩下笔架、砚台和水洗。

“这上面的东西,你可动过?”

她问老王头。

老王头摇头:“没有,衙门的人来过后,就把门给锁了,我再没上来过。”

今夏伸手指在砚台底使劲蹭了蹭,收回手仔细端详,手指头只有一点淡淡的墨痕,再看水洗中也是干干净净。

“如何?”陆绎问。

“看起来,周显已没有留遗书。”话音刚落,今夏似乎想到什么,提了灯笼去照亮墙壁,一面墙一面墙地仔细照过去……

老王头完全不明白她在做什么,陆绎却了然于胸。

☆、第二十一章

“你以为周显已会在墙上写血书么?”他冷哼道,“你莫忘了他是言官出身,若是有冤屈,难道会想不到法子上折么?”

对啊!周显已之前是吏部给事中,正是言官。言官这种职务,品阶不高,却负责监察和言事,上可规谏皇帝,下可弹劾百官,监察地方。身为言官,不仅要介直敢言,且爱惜名节胜于富贵。

若周显已是被冤屈的,贪墨十万两修河款这么大黑锅扣他头上,没理由他一声不吭啊?

今夏望了眼陆绎,还是不肯放弃,继续拿灯笼细细地照屋内的各处,疑心原有痕迹被人刮除,除了墙壁,还有各处角落都没有放过。

陆绎也不理会她,自顾望着墙上的字画。

“咦?”今夏照到素闷户橱下有个圆肚瓷坛,伸手就把它拿了出来,上头封纸是破的,一看便知被启开过。她凑近嗅了嗅,一股酒香味飘出,另外还有点别的味道……

把衣袖挽起来,她探手入酒坛,捞了两把,捞出两包用丝绵包裹起来的东西。

老王头诧异道:“这酒坛子里头还藏了东西?!”

陆绎也看过来。

将丝绵在灯下一层层解开,里面的东西慢慢显露出来,只是一些黑乎乎的东西,有块状的,还有碎渣……

“这、这是什么?”老王头看得莫名其妙。

“灵芝吧?灵芝泡酒,”今夏煞有其事地信口胡说,“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连饮三月,便能日行八百里。”

老王头“喔、喔”地点头:“周大人瘦得很,身子骨看着也不好,大概是想补补吧。”

不理今夏的胡言乱语,陆绎拈了点碎屑,放在鼻端轻嗅:“是香料,这应该是藿香,还有……丁香。”他仔细地嗅了几次,已能确认。

今夏已经把素闷户橱的抽屉拉开来,里头放了些青蒿,还有一些朱砂。这些东西不是信函,衙门里的人大概觉得无甚价值,所以就没动。

瞧见这两物,今夏心念一动,问老王头道:“周大人可曾问你要过牛髓牛脂?”

老王头奇道:“他的确让周飞,就是书童,来问过我,何处能买到牛髓和牛脂。”

今夏拍掌笑道:“真看不出来,这位周大人还是个痴情人儿。”

陆绎望向她:“你如何得知他是痴情?”

“就是这些东西!”今夏拨弄着青篙,侃侃而谈,“这是个制胭脂的方子。把丁香藿香用丝绵包裹了,投在温酒之中,浸泡一到三夜,再将浸过香的酒以及这两味香料投到牛髓牛脂当众,微火煎熬,放入青蒿让油脂的色泽呈现莹白色。最后用丝绵过滤油脂,倒在瓷碗或者漆碗里,让它冷却。若是再掺入朱砂,就可做红色的唇脂用;若不加朱砂也可,则是润脸的面脂。”

听她说得颇有次序,倒不像是随口编的,陆绎道:“你怎么知道这方子?”

“这是《齐民要术》上头记载的方子,原来我娘在家试过,想自己做了胭脂拿去卖,可惜本钱太高,价钱又卖不上去,只得作罢。”今夏颇为遗憾地感慨道,“这世道,想多赚点钱也忒愁人了。”

她叹了又叹,连带着老王头也在旁摇头叹气,陆绎不得不轻咳几声,示意她回正题。

“这制胭脂的种种程序颇为繁琐,而他却肯亲自动手,可见其用心良苦,对这女子一片深情。”今夏接着叹,“想不到周显已还是个情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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