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徐家娘子,此时已至夜幕,不知徐家娘子为何会出现在这教坊司外。”
说完之后,朱允熥默默的看向跟在徐妙锦身后的侍女及家丁。
都是有行伍根底的人啊!
徐妙锦默默一笑,脸上的笑容是那般的得体,不妩媚却又不失真切。
“大明蒸蒸日上,国朝太平,京畿重地,首善之城,臣女自无不敢踏出家门的。”
朱允熥愣了一下。
自己暗点对方是个小女娘,不该这时候出门的。对方便奉承夸赞大明朝的治安水平高,便是晚上出门也不足为虑。
当真是有着好看臀线的女人,脑袋总是聪明的多一些。
一时间,朱允熥对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的徐家女娘,多了几分深究的好奇心。
在朱允熥过往的认知里,眼前这位徐家娘子,可是位贞烈之女,面对老四叔的步步逼迫,从未有过低下头的时候。
想着曾经看到的秘闻,朱允熥不由的多看了面前徐妙锦,那张清秀却已经能瞧出日后国色天香的脸颊。
难怪老四叔后来都可以当人家爷爷了,还色心大发!
将心头那屡杂乱的胡思乱想趋之脑外,朱允熥默默道:“徐家娘子深夜等候在此地,是为了见孤?说起来,孤依着宗室里的辈分,还得叫你一声姨娘。”
半开玩笑的说完,朱允熥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意味深长。
出身功勋大族的徐妙锦,哪里不懂这些男人的心思和此时的眼神。
哪怕对方是个还未及冠的大明监国皇太孙。
徐妙锦脸色稍微的冷了一下:“太孙是君,臣女是臣,君臣有别,不足论也。”
她是为了摊丁入亩官绅一体之事而来的!
朱允熥想到中山王家如今几个男丁都在西北练兵,燕王妃嫁在北平,徐家如今算起来也就只有徐妙锦这个小女娘当着家了。
“孤今日有些乏了,若是姨娘不曾有事,孤便不耽误姨娘在此处观月。”
朱允熥说着话,便开始拉扯,缓缓的挪动身子,向着皇城方向迈出脚步。
果然,本就是有备而来,有事商议的徐妙锦,见此脸色一急,却又瞬间反应过来,将将要抬起的手又被压下。
“中山王府有水浇地两万七千三百六十一亩,旱地五千八百二十四亩。”
“今岁便可行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缴纳田亩赋税入户部大仓。”
“中山王府另有行商十一,坐商七十六,亦可比照浙江道所行商税,每岁缴纳于户部。”
这便是大明朝开国第一功臣,开国六王之首,中山王徐达家族的全部底蕴和实力。
如今,都被徐妙锦这位徐家小女娘给摆在了朱允熥面前。
刚刚准备拉扯一番的朱允熥,背对着身子,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自己竟然被拿捏了!
转过身,朱允熥已经收起了原先脸上的轻浮和拉扯之色。
他昂首轻转扳指:“中山王乃我大明功勋之首,朝廷历来不曾亏待。姨娘今夜说起徐家底蕴,是想要什么?”
难道老四叔已经色心大发,现在就开始准备对还不到及笄之年的徐妙锦下手了?
不!老四叔的人品还不至于。
那徐家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为何会让徐妙锦这么一个小女娘夜幕外出,找到自己说起这事来。
朱允熥目光深邃的盯着面前的徐妙锦。
在徐妙锦的脸上,有着女人战胜了男人后,那几乎一模一样的笑容和表情。
“徐家也是大明功勋人家,为何今日太孙于中军都督府商议功勋一族的事情,却未见有我徐家一席之地?”
徐妙锦认为自己已经拿到了今夜这场交易的主动权,反问起朱允熥来。
朱允熥顿时坐蜡。
他今天确实想到过徐家,但只是因为男丁如今都不在京中,而今年也并非急于要求功勋开始如浙江道一样摊丁入亩,便未曾知会徐家此事。
可他哪里能想到,这徐妙锦一介小女娘,竟然会亲自找上门来询问这件事情。
还不等朱允熥开口解释。
徐妙锦已经继续道:“臣女想来,大抵是皇太孙觉得臣女几位兄长如今都不在京中,只等兄长回京再议此事。可我徐家亦是大明功勋,亦是陛下的肱骨臣子,我徐家深受皇恩,不论兄长们是否在家中,我徐家也必定会以陛下圣言行事。”
朱允熥愈发觉得自己被这位年轻的姨娘给拿捏的死死的。
人徐家要表忠心,自己却将人们拒之门外,到如今便是自己失了礼数。
半响的功夫,徐妙锦也不急切,一双乌黑眼珠灵动的注视着对方。
朱允熥沉吟良久才不得不沉声开口:“是孤将事情办错了。”
他可以对景川侯那些人显露威风,甚至可以对凉国公、开国公这两位长辈施行镇压,但他绝对不能对徐家有半点的不敬。
至少老爷子那边会是第一个反对的。
不过,向一个好看的小姨娘低头,朱允熥又觉得面子便没有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