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勉背过脑袋,低声道:“刘舍人该回自己的位置了。”
刘三吾望着赵勉的背影,眼里露出一抹愤怒,然而一侧的御史已经开始对自己眼神示意,要求自己回到属于中书舍人的班列位置去。
他只能是悄无声息的退回到位置上。
而在这时,又有人从文官的班列里抱着笏板走了出去。
是户部给事科的给事中!
只是看了一眼,刘三吾便认出此人,这时赵勉的人。
只见户部给事中抱着笏板,躬身作揖,开口道:“陛下,今日乃是议洪武二十年恩科会试主考官之选。此事是为朝堂选才,乃国之社稷大事。天下人瞩目,万千士子举人赶赴京师。
陛下亦有言,今日之议。景川侯、会宁侯扰乱朝堂,有干涉国朝社稷之嫌,当责令有司审查二人言行之意。”
原本已经准备置身事外的詹徽和茹瑺,两人同时侧目看向出班的户部给事中。
二人眼中同时泛起一阵波澜。
又同时默契的转头看向御座上的皇帝。
终于,只见原本还眯着眼的朱元璋,这会儿已经是睁开了双眼,目光锋利的盯着出班说话的户部给事中。
他低哼一声。
下方的朱标,左脚便是微微一动,正欲上前一步。
然而,朱允熥却是更快一步。
他目光阴沉的盯着那名开始搞起了扩大化的户部给事中。
“今岁有旨意,御史、言官弹劾,需有实证,不可妄自揣度!”
朱允熥冷声呵斥那户部给事中,而后侧身对着御座上的朱元璋躬身作揖,随后一挥衣袍看向已经变得老老实实的曹震和张温二人。
“景川侯、会宁侯,朝堂之上言行不正,下朝回营自领三十军棍!”
曹震和张温两人,连忙出班,躬身抱拳。
朱元璋默默一笑:“太孙之言,即是朕意。”
曹震与张温两人当即领命:“臣遵旨。”
那出班的户部给事中,咬咬牙,低下头,默默的退回到班列之中。
朱元璋则是淡淡的扫了一眼那几名被晾了许久的御史,沉声道:“你们还有事要奏?”
当下便有一人开口:“启禀陛下,臣以为今科会试主考,不宜于礼部选人。”
此言一出,当即便在朝堂上引来了一阵骚动。
谁都知道今年的会试主考官人选不会太平,只是当原本的规则被直接打破的时候,人们还是热衷于议论注视这件事情。
朱元璋并没有流露出更多的反应,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于是,皇帝这样平静的反应,就给了御史们继续对礼部发起进攻的斗志。
“臣等知晓,依往年恩科,会试主考由礼部尚书,或礼部左右侍郎担任,为朝廷把关选才。”
“然今岁,礼部多事。虽事后皆有解释清白。然臣等以为,恩科此等庄严之事,不应受到懈怠。礼部今岁,重重是由,虽有洗刷清白,然人心不足,臣等以为,今岁恩科应当从礼部之外选择会试主考官人选。”
虽然这些御史只说礼部,不点名某个人。
但朝堂上,所有人都默默的看向了在六部尚书之后的礼部左侍郎任亨泰。
按照规则,今年的恩科会试,主考官人选基本可以锁定在任亨泰这位礼部左侍郎身上。
但是前些日子出的那些事情,先是礼部因去岁倭国出现两个使臣而被弹劾,又有任亨泰本人惹出的那些流言蜚语。
这就让任亨泰和礼部变得不那么干净了。
哪怕如今已经都洗刷了清白。
但终究是要背上发生过的事情,当真不是屎也是屎了。
随即,百官默默抬头看向了皇帝。
只见朱元璋却是转头对着太孙询问了起来:“太孙如何看?”
朱允熥当即转身:“臣以为,礼部左侍郎任亨泰德行高洁、学识卓著,更是洪武二十一年的恩科进士第一。于情于理,都该是任侍郎担任今科会试主考。”
刘三吾站在人群之中,见到皇太孙如自己所料的推举任亨泰担任今科会试主考,不由低哼一声。
这时候又有官员出班。
躬身作揖之后开口道:“启禀陛下,臣以为太孙点评任侍郎所言不假。但是,应天之外的学子举人们却是不知的。
若过些时日,各地举人入京赴考,不分真假,听闻了前些日子城中留言,恐怕会让这些举人心中以为,朝廷对恩科之事不曾重视,这会寒了举人们的心,也不利于朝廷选才任用。”
朱允熥在众目睽睽之下,脸色刷的一下冷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处于风口浪尖的任亨泰,则是抱着笏板,迈着官步走了出来。
只见他以无可挑剔的姿态,面对着皇帝躬身施礼。
随后缓缓起身,沉声开口:“启禀陛下,臣进来身体有疾,又自觉臣之学识不曾圆满,难以担任今科会试主考,还请陛下另选他人。”
任亨泰的出班,出乎了很多人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