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一府一府的推进税署之事。
身为税署署正,大明宗室。
朱高炽这时候不由看向郁新,轻咳一声:“郁尚书……”
小胖话音刚起,便忽的一顿,茫然的瞪大双眼看向文渊阁外面。
“急奏!河南大水,太行堤溃!”
河南大水!
耗费朝廷千万石粮草及无数钱钞的千里太行大堤,竟然溃决了!
什么税署改制事。
什么摊丁入亩事。
在大堤溃决面前,都变得不是事了。
哗啦一下。
整个文渊阁里无数张凳子倒在了地上。
再一次被凳子砸中脚背的光禄寺卿马全,同样是忘了疼痛,站起身转过头,满脸惊骇的望着紧闭殿门的文渊阁外面。
“快!”
“开了门,叫人进来问话!”
也不知道是谁在文渊阁里大吼了一声。
几名还处在茫然的太监,立马小跑到了殿门后,手脚并用的迅速拉开殿门。
一阵带着尘土的风吹进了文渊阁里。
离着门口近一些的几人不由的眯起了双眼。
朱允熥这时候也是眉头狂跳,心脏扑通扑通的猛跳着,双手紧紧的抓住圈椅两侧的扶手。
河南道大堤溃决,百里加急急奏。
门外,那名差役背后的红羽,朱允熥看得清清楚楚。
若不是事情紧急,危害严重,形式严峻,河南道和开封府不会用上这等急奏。
朱允熥已经来不及换气,猛的站了起来,快步走下台阶,扒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几人,便冲出了文渊阁。
监国皇太孙身上的团龙服,从开封府一路赶到文渊阁的差役,一眼就认了出来。
噗通一声。
差役便叩拜在地上。
“小的参见皇太孙殿下。”
朱允熥皱紧眉头,努力控制着不断挑动的眉角,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说!”
在他的身后,朱高炽、翟善、郁新等人六部尚书、三法司、五寺诸卿堂官的脚步声凌乱成团,纷纷围了上来。
今日还刚刚因为兵部要加造兵甲军械,向户部要钱,而与兵部尚书茹瑺吵了一架的郁新,这时候眉头狂跳不止,满脑子已经开始盘算着今年朝廷大抵能有多少的岁入,其中要有多少被扔进河南道那个大水坑里面。
余下的部堂官员们,亦是心中震惊。
大河溃决,并非今日独有之事,然而每一次能用得上急奏入京的溃决,每一笔都被朱笔昭昭于青史之上,朱笔之下的每一个都是无数的生灵黎民。
对于朝堂之上来说,更有可能演变成一场滔天的灾难。
官官倾覆,衙门互攻。
官员在这个时候,比不过官道旁的一颗野草值钱。
从开封府而来的差役,参悟不到朝堂之上大人物们的心思。
“启禀殿下,十日前黄河上下游开始降雨,瓢泼大雨,数日不歇。”
“七日前,黄河河面上升,水流加速。”
“五日前,上游春汛洪峰到来,自三门峡而下,过新安、洛阳、偃师、荣阳、荣泽、郑州、开封,洪峰层层拔高,大堤震动,时有淤塞。”
“洛阳知府疏通淤塞,洪峰过境,当日便至兰考县。”
“太行大堤兰考县段,溃决三十余丈,洪水如潮,盏茶之间围堵县城。知县有名河工、差役,试图炸毁下游大堤,保兰考一地安宁,炸堤之时上游溃决,两处溃败,兰考县再无余力堵塞溃口。”
“开封府、归德府、陈州府、许州府、徐州府、凤阳府,皆被洪水淹没。”
两道六府之地,尽数被洪水淹没。
那可是大明的百万黎民啊!
朱允熥瞬间只觉得一股气血上涌灌脑,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整个人都飘忽了起来。
“稳住!这个时候离不开你!”
朱高炽眼疾手快,从一旁跨了过来,走到朱允熥身后,一把稳稳的托住了对方,附耳低声提醒了一句。
朱允熥点点头,努力的深吸了一口气。
此刻在他的耳畔,大明朝的部堂臣工们已经人人惊骇的热议了起来。
一股无形的压力,几乎如同那河南道的洪水一样将文渊阁给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