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枉顾皇恩,忧心难安,为全国朝律法,罪臣戴枷请罪。乞请殿下持天子令,赐罪臣死罪矣。”
裴本之的声音很洪亮,几乎是贯穿进了县衙里面。
从县衙里赶出来的随行官员们,走到了衙门口外面的时候,正正好是听到裴本之这一段请罪陈述。
众人面面相觑,不免对跪在衙门口的裴本之多看了几眼。
这人竟然是个认死理的?
所有人都默默的想着。
朱允熥却已经是轻笑着摇头走下台阶,踱着步子走到了裴本之面前。
他左右来回的踱着步子,然后定在裴本之的眼前,歪着头蹲下身子,手掌却伸向了一旁的陈留县典吏。
典吏不知,一时茫然。
朱允熥也不气恼,开口道:“枷锁上的钥匙。”
“哦哦哦……”
典吏面对皇太孙,一时间慌乱不已,双手在身上胡乱的划拉着,半响后才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柄钥匙。
朱允熥接过钥匙,在裴本之的皱眉注视下,慢慢的打开枷锁。
随后,朱允熥更是要亲自为裴本之取下枷锁。
这时候一旁的典礼终于算是惊醒了过来,赶忙弯着腰低着头上前,为自家倔驴子县尊身上的枷锁取下。
朱允熥则是微微一叹,拍了拍枷锁,看向眉头紧皱的裴本之。
“你是大明朝的良心。”
“孤不会杀你。”
“大明朝也没有人能治罪于你!”
第三百六十一章 不对劲的开封府
在官场上固执的人,总是会格外的引人注目。
如过去的魏征,又如将来的海瑞。
而现在,也多了一个大明陈留县铁脖子裴本之。
诸如这样的人,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受到身边同僚的喜欢,手下人也只有长时间的相处后才会发现他们身上的闪光点。
而君王对这样的臣子,则是保持着又爱又恨的态度。
他们是一把剑。
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剑。
可以荡清所有的不法和奸佞,但是利剑却是双面开刃,偶尔有时候也会割伤持剑人的手掌。
朱允熥的手掌此刻就按在被去了枷锁,却还跪在地上的裴本之肩膀上。
他的手没有被割伤。
于是,朱允熥弯腰,伸出另一只手拉住裴本之的胳膊,开始向上用力。
衙门下的随行官员们目光有些微动。
而裴本之则是有着更加明显的反应,眼睛里不停的闪烁着,几次张嘴却都没能说出话来。
随后,便是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躬亲臣下,以至于此。
站在朱允熥身后的随行官员们,无不是目露羡慕,恨不能是自己戴上两幅枷锁替了裴本之跪在下面。
潘德善则是目有所思。
自己要治河,除了朝廷的支持,还得要有地方上官府和官员的支持。毕竟相对于黄河而言,朝廷实在是鞭长莫及,一件事情来回就得大半个月一个月的时间。
裴本之能得太孙躬亲搀扶,这县令的官位,不久之后大抵就是要升一升的。
于是潘德善便多看了裴本之两眼。
“罪臣,谢殿下!”
被搀扶起来的裴本之喉咙里哽咽了许久,终于是情感真挚的口出谢言。
朱允熥默默一笑,转过头看向衙门下的随行官员们。
他挥了挥手:“都自去忙吧,孤与这位名声在外的铁脖子聊聊。”
随行官员们今天接二连三的饱受刺激,带着能再一次淹没了六府之地的醋水,一一离去。
朱允熥看向裴本之:“罪臣之言不可再说,随孤入衙,说一说你陈留县的事情。”
裴本之这时的脑海中,还充斥着刚刚那些离去的随行官员眼中流露出来的复杂神色的画面。
听到皇太孙的招呼,裴本之愣了一下转过头,便见皇太孙殿下已经是走到了台阶上,他当即提起衣袍,伸脚小心翼翼的在地上左右剐蹭了两下,随后才踮着脚走上台阶。
回到县衙里,雨田已经是收拾出了一间茶室。
瞧着左右原有的装点便能看得出,此处过去大概是多受曹智圣喜爱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