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哼哼了两声没有说话,目光则是转动着看向了开封府杞县方向,这时候说不定自己那位岳丈西平侯,已经派出了军马探子,往这边过来打探自己等人的行踪了。
当朱高炽说出西平侯之后,朱允熥便已经明了了大半。
自己那位老岳丈才是真的怕自己出了事。但凡自己有个什么事情,太孙府里的女人们就活不下去了,往后也就没了依靠。
至于除此以外的原因……
当初太孙府里,传出太孙妃有喜的时候,应天城就已经有了皇重太孙的话出来。
人们总是会发散性的展开奇妙的幻想。
即便是亘古未有的事情,也在很多人的幻想之中。
“这次便不与你们算账了。”
朱允熥随口说了一句。
朱尚炳在一旁小声道:“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其实一直在等着的,就等着叛军贼快到开封才将你给弄出来的。
今早探马来报,洛阳城的叛军贼已经到了中牟县,现在只怕已经是过了东湖庄。
就算是现在想回开封城,恐怕也是难办的事情,说不得各处的叛军贼已经是将开封城给围了起来。”
小憨说着话,目光却不时的偷偷抬起,打量着朱允熥脸上的表情变化,神色有些紧张兮兮的。
其实也容不得朱尚炳不紧张。
今天就是他第一个冲进朱允熥的屋子,将刚刚穿戴梳洗好的朱允熥给按住的,然后才带着其他人一路架着对方,偷偷出了城的。
如果说主意是朱高炽和西平侯出的,那直接下手干活的就是他朱尚炳。
朱允熥微微眯着眼看向前些日子还在开封城,提议大杀四方,砍了一个人头滚滚,此刻却又无比紧张的小憨。
他冷笑着哼哼道:“现在知道麻烦了?”
朱尚炳嘟囔着嘴巴:“这事都是……”
“若此刻开封城当真被围,就由你带头冲锋,为我等杀出一条血路,冲进开封城!”
朱允熥直接了当的决定了朱尚炳的前路,目光淡淡的扫过已经开始后悔起来的小憨。
朱尚炳摇摆着脑袋,嘟囔道:“冲锋便冲锋!开封城下舍我其谁!”
秦世子在无能狂怒的发泄着心中的烦躁。
朱允熥则是又看向张辉、田麦,以及一众随行护卫的锦衣卫:“都起来吧,今日之事也是尔等忠心所致,孤自不会怪罪恶尔等,亦不会过后处置。只是,却也再无下次。”
张辉、田麦等人顿时神情一凝。
“属下领命!”
哒哒哒。
伴随着张辉、田麦等人的回应声,是远方通往杞县的道路上,传来了一阵密密匝匝的马蹄声。
马蹄声好似一波接着一波的海浪,前赴后继络绎不绝的涌向滩头。
自知今日错了事的张辉、田麦两人顿时眉头皱起,唯恐这是河南道各处涌过来的叛军贼。在听到那密密匝匝的马蹄声时,两人便齐齐的转身拔刀,带着人挡在了朱允熥面前。
只是看了一眼,田麦便回头开口道:“殿下,是西平侯麾下马军营的人。”
朱允熥亦是眺望前方,便见一支人数过千的骑兵队伍,正拖着长长的队伍,阵列横宽数十丈,以雁翎阵型,向着己处而来。
整支队伍始终都保持着匀速推进,等朱允熥等人已经能听到战马的喘息声时,这一支沐英麾下的京军马军营队伍,已经是慢慢的停了下来。
一员手提红缨长枪的将领,驾马从雁翎阵的阵头离开阵型,到了张辉等人面前,随即提枪翻身下马。
将领提着枪又上前两步,手掌握着长枪将枪尾巴重重的扎在地上,他人也已经是单膝跪在地上。
“末将,马军营统领千户官马洪庆,参见皇太孙殿下。”
“末将奉命而来,迎皇太孙殿下统御六万京军,平镇河南道叛乱,清剿围攻开封城之叛军贼。”
朱尚炳站在朱允熥身边,伸头望了望跪在地上的马洪庆,便侧过身小声道:“这人我认识,是京军里头的猛人。只不过当时是在讲武堂认识的,不想他竟然已经结业回营了。”
朱允熥微微侧目,眼神里露出了一丝好奇。
朱尚炳翻翻眼,低声解释道:“当初还不是你弄出来的蹴鞠赛,他当时隶属中军都督府,好几次带着中军都督府的人,给边军的人都干趴下了,一个人单挑五个人不成问题。我还听说,原本他从讲武堂结业,就会被分去边军,归北平都司。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竟然在这里。”
说着自己在讲武堂里蹭课得到的各种小道消息之一,朱尚炳亦是目露好奇,意外于自己在河南道竟然还能碰到熟人,又诧异于马洪庆自讲武堂结业后全然不同的去向。
朱允熥则是已经开口道:“起来吧,军阵之前,叛军贼各处皆是,这等虚礼便不要再做了。”
马洪庆侧过长枪,使双手抱在一起,沉声道:“末将领命!”
说完之后,他便真的不再纠结虚礼,站起身挺直了腰身。
老虎背、马蜂腰、螳螂腿。
仅仅只是一眼,朱允熥便瞧得出眼前这名马军营统领千户官,必然如小憨所言,是能在军中同等人里一挑五的存在。
他开口道:“尔既领马军营到来,便随孤回开封城。”
当马洪庆带着人过来的时候,朱允熥就看到在这支队伍的后面,还吊着上百匹战马。
想来,这些战马便是先前张辉等人嘴里,他们在前面往杞县方向路上备下的马匹。
马洪庆面色镇静,没有丝毫的波动,即便他从朱允熥这里听到的命令,与自己率军出中军大营时,得到的军令完全不同。马洪庆也没有任何的迟疑,直接抱住双手。
“末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