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下,朝中一直都保持着一个相对平和的节奏在推动着大明前进。
但是很显然,先生想要问的不是这些。
年轻的知事官想了下才开口道:“各部司衙门近来都在按部就班,但诸位师兄学长想要做些事情,虽然不曾有过阻碍,却是比先前要拖沓了不少。”
将近来朝中的大致说出口,年轻的知事官悄悄的看了一眼解缙,目光转动了一下。
随后,年轻的知事官小心低声道:“先生,昨夜里的消息,听闻殿下这一次抄了整个孔家,那些孔家人已经在被押入京师的路上了。”
“大明以孝治国,以大明律治国。”
解缙轻声应了一句,目光审视的看向年轻的学生。
年轻的知事官脸上露出尴尬,搓搓手道:“学生在想,殿下此举之意,是否是要在朝堂之上做些更迭之事?若是如此,殿下此刻藏匿行踪,今夜回京,学生们是否又该做些什么准备?”
解缙冷哼了一声:“为臣者,岂可妄自揣测上意乎!”
说着话,解缙便将手边的一本奏章,砸在了年轻的知事官胸口。
知事官将胸口的奏章接过,涨红着脸嘿嘿笑了两声,便低头打开奏章,几眼观望看下去,年轻人脸上便露出一抹震惊。
“高学……方伯,已经到钱塘码头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解缙哼哼了两声:“交趾道这两年的施政,因为远离中原,与朝中历来所行大有不同。诚然,有不妥之处,但所幸成效斐然。这一遭殿下西巡兼行赈济,河南道、山东道两地大乱,却也是恰逢其时,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机会……”年轻的知事官眉头皱起,却掩不住年轻人的俊俏,他沉吟道:“孔家便是这个机会。借孔家行事,殿下所图……”
年轻的知事官自顾自的念叨着,忽的停了下来,脸上一片诧异。
解缙颔首低眉,双手揣在兜里:“去吧,叫了小白他们。”
年轻的知事官疑惑道:“白学长?”
“告诉他,就说先生近来偶的佳酿,今夜玄武湖畔,北湖烟柳之侧,做东请他们品鉴一番。”
……
是日。
应天城官场之上流言四起,百官无心政务,人人窃窃私议风闻。
各部司衙门,一日间便收到了大半个衙门的病休假和请罪书。
需知,洪武朝的官员们几乎是没有休息的日子。一年里,也只有三天是可以休沐在家的,除此之外便只能是自己找时间偷懒,还要谨防被都察院的御史们发现。
此般种种,皆是因为皇帝是一个勤勉的人。
严于律己,则可严于律人。
便是官员病重,也需要各方核查确凿了,朝廷才会批假给休。
头些年,不少人便是因此,活生生的病死累死在了官位上。
但是这一次,大明朝的官员们很硬气。
说病了那就是病了,上了文书便待在家里不出门了。
那些个挑着自己犯了错的官员,亦是在交了请罪书之后,紧闭家门,摆出一副自行圈禁,留待朝廷核查的样子。
诡异的气氛,瞬间充斥在应天城里。
便是那些寻常百姓,也察觉到了应天府放到街面上的差役更多了一些。更不要说武城兵马司的官兵,已经悄然的走出了营房。
官场上的一草一木,都能引来无数人的关注。
“三叔,现在这个时候。咱们家是不是该请徐家、汤家、沐家还有蓝家的人过府一聚了。”
开平王府常家,作为第三代的领军人物,身穿一件亲军百户服的常继祖,坐在前厅,看向刚刚下值出宫到家的三叔常森。
常森端着茶杯灌了几口茶,伸手解开领口。因为一整夜都在宫中卫戍值守,常森的脸上带着些憔悴,眼袋也有些重。
他打了个哈气,看向常继祖:“家里粮食太多了?”
常继祖愣了一下。
如今开平王府大事基本都是常森做主拍板子,自己也是今天得了些消息,才会有此一问。
常继祖小声道:“三叔,孔家的人正在被押回应天,想来熥哥儿要不了多少时日,也就能回京了。这个时候,若是我们这几家不有所动作的话,恐怕到时候熥哥儿那边会有不少麻烦缠身。”
常森似乎因为缺觉,显得有些烦躁,又扯动了两下衣领:“你想要有什么动作?是召集兵马,还是入宫面圣?亦或是,叫各家点了家丁,给那帮文官的嘴都抽烂了?”
常继祖被问的是哑口无言。
一时间愣在当场,不知道该说什么。
常森轻叹一声:“你大伯走了没两年,你父亲如今正在南边领兵征伐,为咱们大明开疆拓土。陛下信赖我们常家,太子、太孙两人也是对我们常家推心置腹。所以,三叔才能领了禁军的差事,卫戍宫廷,护卫陛下。
这个时候,不论是我们家,还是徐家、汤家,亦或是蓝家,都该少说少做。只要不是触及底线的事情,不是要让我们这些人家过不下去的事情,那就稳住。
若是需要我们这些人家做些什么,你觉得陛下不会暗示?还是太子和太孙,会放着我们这些人家,去找旁人来做事?”
常继祖点点头:“是侄儿心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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