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户官只能是哼哼了两声,转头看向眼前越来越多的大红袍。
“皇城重地,尔等再敢阻塞,惊扰圣上,以大明律论处,奉劝尔等速速散去。”
前排有相对年轻的大红袍,抬起头,目光轻蔑的看了一眼千户官。
不曾有过言语。
然而,一切尽在不言中。
千户官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左手手掌压在绣春刀刀柄上,默默的转动着。
他正要踏步上前,右臂却被拉住。
等千户官回过头,就见在此的禁军将领脸色平静的摇摇头:“现在抓他们,只会助他们扬名,甚至正好中了他们的计。”
说完之后,禁军将领松开了锦衣卫千户官,转过身走到了麾下禁军官兵面前。
“都抬起头挺起胸!”
“此乃午门,皇城重地,莫要堕了陛下的威严!”
组成人墙的官兵们立马昂首挺胸。
“大明威武!”
整齐的军声,在皇城甬道里回荡着,直上云霄。
……
官员们云集午门静跪的事情,在一瞬间就传遍了整座应天城,进了该知道的人耳中。
六部乱了。
五寺乱了。
三法司乱了。
整个应天城都乱了。
那些未曾到场的部堂大员们,全都慌了。
仅仅是半天的功夫,便不知道有多少座衙门,正堂上的桌案凌乱一片,桌椅板凳被愤怒的部堂大员们踹翻。
然后,这些人又无比无奈的,穿戴上官帽官服,领着人往午门赶。
“他们这是以静跪逼宫。”
午门城门楼东侧一角,低处望不见的地方,身着亲王衮服的朱樉,双手揣在袖子里,脸上带着些调侃的意味,伸头望向宫墙下静跪的官员们。
随后,他侧目看向身边,在一众锦衣卫和暗卫簇拥下,穿着件夹带露水曳撒的朱允熥,轻咦一声:“你回京倒是没告诉任何人啊,就这么静悄悄的回来了。”
说完,朱樉却又转过头,看向从文渊阁赶过来的解缙。
他目光转动,便哼哼了两下。
一早随朱允熥,混在入城百姓中进了城的朱尚炳,在一旁嘟囔道:“兵法有云,诡道也,要得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啪。
刚刚嘟囔完的朱尚炳,便已经是咧着嘴龇着牙,双手紧紧的抱着脑袋,缩着脖子,目光不服气的望着自家老爹。
朱允熥望着从钟山往照下来的阳光,将自己的影子在城墙上拖的长长的,他轻声说道:“时间还早,这不过是开始罢了。”
朱樉冷声道:“他们这是故意给老爷子添堵上眼药,我看他们就是不想让孔家定罪。”
朱允熥转过头,看了眼老二叔。
“二叔你是这样认为的?”
朱樉瞳孔缩了缩,转过视线看向午门南边的端门:“你看,这些人全都来了。”
朱允熥笑了一下:“应天城很大,咱们家也不是小气的人家,他们既然想跪,那就让他们跪在这里吧。”
说完,朱允熥上前两步到了城墙跺后,双手按在城墙砖上,探目俯瞰午门前。
这不过只是一场百官静跪而已。
在洪武朝,可能罕见,但往后却只是稀疏平常的事情罢了。
官员无论是为了什么,都能跑到这里来静跪,以无声的态度抗议他们认为做错了的皇帝。
若是能得一顿廷杖,且还活下来,立马便能扬名立万,在官场士林声名鹊起。
若是没抗住也无妨,家中子孙也能得到一份丰厚的遗泽。
朱樉自然不会管这些官员会在这里跪多久。
他瞧着朱允熥情绪还算不差,便上前低声试探道:“既然都回来了,是不是该去老爷子那里请个安,再回一趟东宫?”
朱允熥转过身,迎面就是老二叔那满脸灿烂的笑容:“二叔,听说爷爷将京察的差事落在你肩上了,您可得抓紧了,今天这不就是证据,回头你一个个照着名单问责就是。”
朱樉脸上不由红了一下,见心思被挑破,也不管那些,开口道:“那你到底去不去请安啊。”
此刻,朱允熥已经是往城墙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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