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簸箕的孩子出了衙门,站在外面看向四周,眉头皱的更紧,回过头看向衙门里面:“再慢些就要多费时间了。”
随着孩子的一声呼喊,又有数名同样穿着灰布麻衣,年龄相仿的孩子从衙门里走了出来。
这些孩子手中有拿着簸箕扫帚的,也有提着长竹竿的。
只是每个孩子身上,都有着或大或小的问题。
手拿着竹竿的孩子,开始冲向远处,试图绕到逃出衙门的鸡鸭鹅前头,好将其都重新驱赶回衙门里的笼舍中。
孩子们对朱允熥等人的身份,似乎并没有察觉。
那最先提着簸箕走出来的跛脚孩子,嘴里更是无声骂骂咧咧的低着头,打扫着地上的粪便,到了朱允熥身边。
“这些孩子是?”
朱允熥面露疑惑,侧目看向身边的田麦,对这些从上林苑监衙门里出来的孩子的身份有些好奇。
田麦微微躬身颔首,小声道:“都是养济院里的孩子。少师有此偶去养济院,看到这些孩子便起了念头,觉得朝廷接济抚育这些孩子,还得要考虑往后的长久之计。”
朱允熥脸上好奇之色更重了一些:“少师这是又有什么打算?他要让上林苑监收下这些孩子?”
“少师想着,等上林苑监摸索出一套可行的养殖方式,就让这些孩子慢慢接手,到时候各自分摊一些。等孩子们再大一些,就让他们自己出去寻了地方养殖家禽,如此也算是有了一份依靠过日子。”
田麦说的有些迟疑,上林苑监管到养济院的事情,算起来是有些职权上纠葛的。
想了想,田麦又道:“这些养济院的孩子来上林苑监帮闲,衙门里每日也算些工钱,不算多,权当是雇佣了些人手。”
朝廷的财政预算,每年都是有预算和结算的,这一点田麦瞒不住,内阁那边想要查,随时都能调阅出来。
朱允熥脸上露出微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少师心系社稷,非等闲之辈可比也。”
“劳驾公子挪一挪。”
正当朱允熥感叹着袁素泰的公忠体国时,那扫着地上家禽粪便的跛脚孩子已经是到了朱允熥的眼前,皱眉望着这位还没有表明身份的皇太孙,有些不满的提醒了一声。
朱允熥愣了一下,却还是照着对方的意思,往衙门前更近一些打扫过的地方挪了一下。
但他还是好奇的开口道:“可是在这上林苑监做的不快活?”
跛脚孩子皱着眉转过头看向朱允熥,声音闷闷道:“谁家满地粪便能快活的?我就等着这些鸡鸭大鹅长肥宰了出气!”
“那你可以不做这事的。”
朱允熥目光转动,饶有兴致的试探了一句。
跛脚孩子立马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向朱允熥,心想这大抵又是哪家不知五谷的贵公子,只得没好气道:“不做这事,哪来吃的?袁老说了,只要我们养出更多的鸡鸭大鹅,不光我们能吃饱肚子,还能长得更壮实,到时候就没有人能欺负我们。”
田麦有些无奈,对这个不知太孙身份的跛脚孩子,多少有点哭笑不得。
要是这孩子知道太孙的身份,还不知道能不能说出这些话来。
朱允熥则是嗯了一声,点点头道:“道理是这个道理,那你们得跟着你们的袁老,好生的学,到时候养大明朝最多的鸡鸭大鹅,喂饱所有人的肚子!”
跛脚孩子哼哼了两声:“那是自然!我们都说好了,到时候要让秦淮河上全都是游水的鹅鸭,钟山上全是走地鸡。”
这下,就连朱允熥也哭笑不得的露出声来。
他实在是有些不敢想,那十里秦淮河上漂满大肥鸭大白鹅,钟山上飞满了走地鸡,该是怎么一个热闹的场面。
跛脚孩子吐槽了一番,提着扫帚指向衙门里:“公子是要来拜访袁老的吧,他正在前湖那边,公子自去就能找到。”
朱允熥很是客气的拱了拱手:“多谢。”
跛脚孩子目光闪烁了一下。
最后点了点头:“客气。”
……
“哞哞……”
“咩咩咩……”
“哐当哐当……”
“都给老夫安静下来,再叫唤,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钟山下前湖畔,一片偌大的新建圈舍外,被栅栏围起来的一大片空地上,官袍上粘着些不明物的袁素泰,正老脸涨红,有些气急败坏的对着几头正在对持的牛羊下达最后的警告。
几名在上林苑监做活的百姓,正搬着木栅栏从远处赶过来,另有几人拦在快要干起来的牛羊之间,试图将这两个群体重新隔离开。
等到木栅栏被搬过来,将牛羊给分开,现场才算是冷静了下来。
袁素泰皱着眉,颇为不解:“分明散养就可以混在一起,为何圈养起来就会发生冲突?”
一名上林苑监官员手中抱着一本写满记录的册子,提笔又记录了几段文字,随后才说道:“或许是族群不一样导致?”
“记。”袁素泰沉声开口:“圈养牛羊等大牲畜,不可混养,避免族群冲突。大范围集中饲养,应当区分圈舍及场地。”
官员提笔记录,小声道:“已经记下。”
袁素泰点点头,脸上却是有些无奈:“若不能混养,则必然会增加建造圈舍和场地的成本。小农小户,恐怕是难以承受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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