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震眨着眼,表露着自己原先就有的担忧。
高仰止和王信陵二人则是微皱眉头。
“孤打算先下手为强,抢在反贼们起事之前,寻得机会,四面合围山西道,一举全歼贼酋!”
朱允熥望着黑夜里的太行山脉。
这一条山脉于分布在山西道境内的众多山脉,将整个山西道挤成了一条狭窄的缝隙。
但是同样的,也为山西道提供了得天独厚的地形优势。
在那崇山峻岭之间,凡是能让大批人马通行的地方,皆设有关隘,驻防兵马。
山西道要出来,难。
但是外面的人想要进去,只要山西道封锁各处关隘,也难进。
“殿下心中应当是已有定计了吧。”
年轻的通政使司知事官王信陵,低声嘀咕着。
他觉得殿下不是那等莽撞之人,固然他当初在交趾道的时候会身先士卒,抢先登城。
但这些年下来,殿下定然是知晓以他的身份,已经不必再做这等以身犯险的事情了。
这太行山后面的山西道,现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那可是随时都有可能会生出遍地反贼的凶险之地。
而且这帮反贼还完全不同于以往。
他们手中有钱有粮还有人。
山西道现在就是一个还不曾喷发的火山,在那高高的山口下面,正有汹涌的岩浆在激荡着,每一次碰撞都会激发出剧烈的火焰。
而这个火山也随时都有可能会完全喷发出来,将山脚下的一切都给淹没吞噬干净。
如果皇太孙没有十足的打算,是断然不可能说出要改变计划,做那以身犯险冒进山西道的事情来。
朱允熥转头看向王信陵,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清空太原府以南各府境内卫所兵马,前番以行文山西都司,皆以提防河南道生变为由,调诸卫兵马南下。
而今,再以筹谋明岁开春,朝廷征伐关外为由,再调山西都司卫所兵马北上大同,转由凉国公蓝玉统御。
以大同兵马,暗中看管镇压山西道境内北上之卫所兵马。”
将山西道境内的卫所兵马清空,只保留太原府境内有限的兵马。
这便是朱允熥的计划之一。
高仰止眼睑动了几下,明显是在思考由此而带来的影响和可能性。
他开口缓声道:“将山西道卫所兵马南北调离,固然可减轻后续压力,即便是晋商过往有所收买。但在所调卫所周围亦有朝廷别处兵马威慑,大概是不会生变的。如此,殿下要进山西道,可能遭受的风险也就小了很多。”
身为内阁大臣,即便是最年轻的那位,高仰止还是措辞的很谨慎。
曹震则是嘀咕道:“风险变小,却不代表就完全没有风险了。”
高仰止接过话:“是这样的。而且若是大举调动山西道兵马,也必然会引起反贼们的注意。即便是朝廷有所掩饰,也不可能消除反贼们的揣测。”
朱允熥笑道:“太原城里,还有晋王府的三卫兵马可以供我们调用吧。”
这时候,一旁的孙成却是脸色微微一变。
他赶忙上前:“臣请罪。”
朱允熥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孙成:“你又有何罪之有?”
孙成脸色涨红,当即就跪在了地上:“回禀殿下,刚刚入夜之前,臣接到了山西道那边传回的一则消息,尚未来得及禀告殿下。”
曹震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嚷嚷着:“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悬在这里吊人胃口?”
孙成小声道:“殿下前番行文晋王府,要晋王殿下北上大同,和凉国公一同坐镇大同,控扼山西道北部。晋王殿下已然抗令不尊,言称要与太原城同在,死守太原城不落于贼子之手。晋王府三卫兵马,也……也要调往宁武县那边……”
大明朝的晋王爷要和太原城同在?
黑夜里,分明看不清每个人的脸,却又能从彼此脸上看到那一抹抹浓郁的惊讶。
朱允熥惊讶之余,却是有所感叹。
“三叔这才是以身犯险,明知可能会身临险地,却面不改色,与城同在啊。”
高仰止则是急声道:“晋王这不是胡闹吗!到时候贼子若是擒住晋王,叫殿下何以处置?若放贼子作乱而不顾,则叫天下寒心,百姓受灾。若是强行镇压,则晋王危矣,殿下必遭宗室攻讦!”
曹震亦是面露不满。
他知晓晋王向来都与太子殿下亲近,也是九边诸多宗亲藩王里面,对太子殿下最是鼎力支持的一位。
但此番选择,却明显是在打乱这边的布局。
朱允熥目光有些恍惚。
他想到了正在大本堂里进学的晋王府世子朱济熺。
在老爷子那一众皇孙里面,朱济熺是如今最年长的那一位。
但是在应天,他也是最低调,最不爱与人说话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