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仰止望着一路速度不减,向着此处赶来的泽州城官员,很认真的思考了一番太孙殿下的问题,最后脸上露出笑容,摇头道:“臣实在是想不出。”
钱粮?人手?
对于朝廷而言,就算那些被称之为富可敌国的晋商,手中的财富也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
至于白莲教在暗中发展的人手,大多都不过是地方上的苦寒人家,亦或是那些不愿被白莲教一次夺去家财的缙绅商贾而已。
这些人或许可以一时在地方上掀起乱子,可只要朝廷出动大军,这些人只能是闻风而逃。若是不愿退去,最终的结果就是成为现如今求战似渴的明军手下的一级军功罢了。
“所以,还是因为人的贪婪。”
朱允熥面带笑容,随口解释着。
高仰止点点头:“刘宗圣想要成就大业,做成父辈都未曾做到的事情。或者说这么多年来,他就是靠这口气活着的。至于晋商……臣以为,仅仅是因为这些人舍不得放弃到手的肉。”
“是啊,舍不得到手的肉。可他们难道不知,朝廷现在要做的就是分肉。”朱允熥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消失,接着道:“倒是这个刘宗圣,孤却觉得他不是想做成父辈没有做到的事情。”
高仰止歪着头,脸上露出好奇。
当朱允炆被刘宗圣带着白莲教的人劫走,然后有阴差阳错被刘宗圣看中,再到和张辉取得联系。
北巡队伍便已经知道了其内部的人员构成,凡是朱允炆所知道的事情,一概都转由张辉密奏到朱允熥手上。
“臣以为,白莲教之患,罪在贼首。百姓无知,三言两语,便可蛊惑。许以小利,则可驱使。若有大利,便可谋逆。
自魏晋南北以来,直至隋唐,白莲教何以屡禁不止。臣思量,乃是天下黎庶不曾衣食无忧。
而今白莲教再生事端,罪不在附之百姓,而在蛊惑之人,在于刘宗圣之流。
此次殿下携臣等入山西,晋商需尽废,白莲教却只需诛贼首、手染鲜血者。”
朱允熥点头赞同道:“孤非弑杀之人,此番山西道事后,白莲教中罪止于染血者。”
这些年尽管朝廷一直在严厉从重打击白莲教等底下教社,可不论是地方官府还是应天朝堂,对这些发生的动乱,历来也都是只诛贼首和那些手上有人命的人。
谁都清楚,地方上的百姓有多么容易就会被白莲教给蛊惑了。谁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百姓和白莲教有过往来。
没了挑动事端的人,余下的百姓也就成不了什么事,朝廷和官府下一道宽恕的公文,将百姓发还原籍,事情也就罢了。
凤凰岭下,孙成走到朱允熥身后。
“殿下,泽州城的官员到近处了。”
一直在等着这些泽州官员的朱允熥,自然是看到了前面路上的情况。
只见那乌泱泱一片的泽州城官员,到了拦在路上的锦衣卫官兵前,便纷纷下马。
官员们两手提着官袍,在这个初冬时节,顶着满头大汗,脸上堆满了笑容的穿过官兵们的列队,一路赶到朱允熥面前。
啪嗒。
从泽州城出城迎接的官员们,纷纷挥袍跪地。
“臣等恭迎皇太孙殿下。”
“殿下千岁,万福金安。”
泽州地界上官品最高的官员,也就是泽州府知府。
正四品的官衔。
也因而,朱允熥眼前没有一件红袍,尽都是青绿二色。至于那些护卫官老爷们过来的官府差役,早就被锦衣卫给拦在了远处,不能靠近。
朱允熥笑笑,招招手:“都起了吧。孤这一遭过道山西,却是不曾事先告知,倒是惊扰地方了。”
泽州府知府是个老官员,五十多岁的模样,官袍胸前补子上不知沾了什么东西,不曾被洗掉。
老知府两手撑着膝盖站起身,脸上带笑的鞠着腰:“殿下驾临泽州,乃是臣等与泽州百姓之福分。泽州迎驾来迟,实乃臣等之过。府衙已备好酒席,臣等恭请殿下屈尊入城。”
泽州府老知府额头的汗水,在阳光的照射下,亮晶晶的泛着光泽。
老知府说着话,小心翼翼的捏着衣袖擦拭着额头。
挥动之间,老知府的视线望向了皇太孙身后的凤凰岭,擦拭脸面的双手不由一抖,眼底也露出不安。
在朱允熥身后的凤凰岭东边,云集着由景川侯曹震统御的两卫万人兵马。
虽因为距离较远,望不见全军容貌。
但从山脚下露出来的那一杆杆迎风飘扬的各色旗帜,却给了从泽州城里刚来的地方官员们巨大的冲击感。
这些人可不是泽州府境内的宁山卫能比的。
那都是整个大明,除了九边边军之外,最精锐的京军。
宁山卫!?
人们想到了刚刚被调往怀庆府的宁山卫,心中愈发不安。
现如今大明地方官府都知道一个不可明言的事情。
但凡是皇太孙到的地方,总是会生出无数的事端,也会死上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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