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年倒是有些不同。
原因无他,只是朝廷派出前期与瓦剌部商议互市的那名夷人官员,作为钦差不光是带来了鸿胪寺和礼部的官员,还带来了亲军兵马和数量众多的物资。
大雪将群山压住。
而镇远关边墙后面,却是炊烟袅袅。
食物的香气,在这关口上随处可闻。
和镇守将军衙门相对的,是镇远关关所衙门。
镇守将军衙门负责统御镇远关那三千边军兵马,乃是宁夏卫派出的一名从三品指挥同知掌管。
关所衙门的主官,倒只是位正八品的知事官。却掌管着镇远关除了军伍上的事情之外,所有一应大小诸事。
而如今,则因为钦差的到来,关所衙门便被腾了出来。
身穿绿袍子的镇远关关所知事官胡永宁,正提着一只竹篮子,竹篮上盖着蓝靛色的碎花布,却遮不住那露出的鱼尾。
胡永宁一手提着竹篮,一手提着官袍,小心翼翼的从南边走进关所,一路到了关所衙门前。
守在衙门口的钦差随行亲军官兵,只是淡淡的看了这位知事官一眼,便放其自由通行。
进了衙门。
胡永宁继续往里头走。
不多时,便穿过前面的正堂,到了后衙一处并无多少装点,只种着几株算不得名贵杉木的庭院中。
在庭院一角,建了座暖房,屋里点着炭炉,墙上开着窗,倒也是个赏景的好地方。
胡永宁一路到了暖房前,脸上已经是自然而然的露出了笑容。
“范少卿,下官刚命人凿开河面捞上来的黄河大鲤鱼,正是煮锅下酒好食材,特为范少卿送来了。”
胡永宁一边笑着介绍,人已经是提着竹篮走进了暖房里。
只见暖房里。
大明朝第一个以外族之身,荣获帝国官职的范虫,身穿一袭青袍,卷着袖袍,手捏竹筷,坐在桌边,往桌上锅中捞着煮好的羊汤豆腐。
对。
范虫如今升官了。
为了迎合与瓦剌部商议互市,升了一个鸿胪寺少卿的官职,算作此次先行前来镇远关,与瓦剌部使臣马哈木磋商诸事。
身为从五品的鸿胪寺少卿,范虫穿上那一身的青袍,如今瞧着倒是显得有模有样了起来。
他瞧着提篮走进来的胡永宁,将手中的筷子轻轻放下,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有劳胡知事了,本官在此驻足已经时日许久,胡知事则是一直照拂,倒是叫本官汗颜了。”
人在大明,身在官场,范虫很自觉的就学会了明人在官场上的那一套做法。
胡永宁脸上堆着笑,将竹篮小心的放在桌子边上,他一边忙碌着将早就已经清理好的大鱼取出来,将其当着范虫的面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下进那羊汤豆腐锅里。
他的嘴上则是殷勤的说着:“范少卿这叫什么话。少卿乃是奉旨钦差,来俺们这镇远关办的都是皇差,下官旁的事又不会做,自然只能是将少卿给好生的照顾着,万万不敢叫少卿的身子在镇远关出了什么岔子。”
范虫见胡永宁已经将半条鱼下了锅,且捎带着还撒了一把他爱吃的香菜进去,便拿起筷子,冲着身边早就留好的凳子点了点:“胡兄快快请坐,说起来要是没有你,本官在这里喝酒,倒是都显得无趣。”
很显然,两人这样的饮酒吃食,已经不是第一次。
范虫瞧着胡永宁的脸色,为其倒了一杯酒。
胡永宁亦是照例半坐在凳子上,双手捧起酒杯。
“下官敬少卿。”
范虫摇摇手:“同饮同饮。”
两人一杯酒下肚,范虫便提着一柄勺子,又为胡永宁捞了一碗羊肉豆腐汤到碗里。
“先吃些暖汤下去,也好暖暖肠胃。”
胡永宁照做,一碗羊肉豆腐汤下肚,配着那杯酒,立马只觉得浑身舒畅。
等到这个时候。
胡永宁这才挺起腰板,凑近到范虫跟前,小声道:“少卿,山西道那边有消息过来了。”
范虫眼中流光一闪:“可是我朝尊贵的皇太孙殿下有消息了?”
胡永宁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这位外族明官范少卿,样样都和明人差不多,唯有在提及太孙的时候,那股子的谄媚和腻歪,是一点都不掩饰,毫无明人的含蓄。
但胡永宁还是点了点头,介绍道:“殿下乾坤而定,一举扫荡山西道太原城内反贼,清查山西道三司官员,可谓是雷霆手段。”
胡永宁说话之际,眼睛里透露着向往的神色。
然而他也知晓,像自己这等在边关为官的人,大抵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皇太孙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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