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继续跟着那两个麻烦的女人去各地救援。
有很多被他救下来的人, 对他的目光不是感谢,而是惊惧——任谁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死人突然站起来,带着自己继续往安全的地方走,第一反应都会是害怕的。
一次,两次,三次......
唐恬发现,在这样的次数越来越多之后,他不但没有习惯和麻木,反而更加难以忍受那样的目光。
唐恬甜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因为他没有分神扮演另一个人的精力。
他不但要和生死搏斗,也要和自己的内心搏斗,后者远比前者消耗的精神要多。
但洛桑只是冷冷地笑他活该,然后拿捏着这个把柄,让他继续去救人,忍受这种折磨。
唐恬知道自己活该,知道自己可笑。
可假如时光能够倒流,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那样做,毫不犹豫地去挑衅以“神”为名的怪物,追求那一瞬的刺激。
他就是这样的人。
唐恬没想到戚逐芳会重新站到他面前,更没预料到自己会突然失态,迁怒到对方头上。
——他应该更虚伪,更加不经意,以调侃的态度说出某个事实的。
而不是近乎“无能狂怒”。
“......我会变成怪物,也是因为您的仁慈啊。”
他从过于复杂的情绪里挣脱出来,发出很轻的,带着自嘲的笑声:“您看,现在您不就是想要再度展现仁慈了吗?”
“那你会接受吗?”戚逐芳耐心地询问他。
唐恬不语,似乎在消化祂这句话,戚逐芳也没有催促,而是观察起他的表情和反应,发现仅仅是他一个人就能把人类的复杂性和矛盾之处体现得淋漓尽致。
放在过去,戚逐芳可能无法理解这样的复杂和矛盾,现在祂居然也能微妙地理解唐恬的心情。
与其说唐恬憎恨厌恶世界,倒不如说唐恬太过憎恨自己。
由自己,再迁怒到其它,所以在明知祂身份的情况下,唐恬依旧表现出了攻击性。
“看来爱情将您改变得彻底。”
半晌后,唐恬缓缓开口,略带疲倦地靠在了树干上。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枚打火机,和一包皱巴巴,明显泛着潮味的烟,“放在之前,您估计已经将我折磨了很多遍,让我彻底体验无法死亡的恐惧了。”
戚逐芳没有否认。
“您是以什么样的方式爱拉斐尔校长的呢?”唐恬突然问道,“把他变成和您一样的怪物,还是彻底吃掉了他,让他和您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
“我吃掉了他。”
戚逐芳说,“……但我确实以人类的方式爱他,他让我体会到了人类的感情。”
唐恬又是一声短嗤,“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