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2 / 2)
等到上了马车,将帘子拉好之后,秦元君才回过魂来。
良辰……竟与秦宸佑曾经定过娃娃亲?
看和亲王妃的模样,和亲王府似乎是定了主意,想借此次将婚事达成。
他双拳握紧,指甲几乎要在肉中掐出血来。
不行,良辰不能嫁给大哥!
秦元君呼吸不稳,一拳锤向向马车墙壁,马车微微晃了下,外头的马儿“吁”了一声,不过片刻,车把式的向里头递话:“少爷,方才怎么了?”
秦元君使劲喘了两口气,平复心境,竭力使自己声音维持镇定:“无事,方才不小心撞在案几上。”
车把式“哎呀”了一声,声音带着一股担忧:“少爷,您小心,小的将马车赶慢些。”
“嗯。”秦元君无力地靠在壁上,嘶哑着嗓子闷声应道。
右手传来一阵尖锐的痛苦,秦元君“嘶”了一声,垂头望去,手背上竟然磕破了皮,殷红的血慢慢地浸了出来,顺着手臂缓缓流下,沾湿了雪白的袖口。
他顾不上疼痛,艰难地抬起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猛地一抬头,咕咚咕咚狠灌下去。
清冽的水入喉中,令他整个人清醒了几分,秦元君抹了一把脸,终于淡然下来,不禁扪心自问:“我为何会如此气愤?”
为何要气愤?
他素来心若死水,直到碰上温良辰之后,便总会忍不住激动,他顿时觉得,最近自己似乎变得有些不可理喻。
秦元君摇了摇头,破罐子破摔般往后一倒,将身体躺平,随后阖上双目。
谁知等到他沉入黑暗中后,脑海中景色更为纷繁,一幕幕都是温良辰长大后,身穿红艳嫁衣,头戴凤冠,嫁给秦宸佑作娘子的场景,气得他将牙齿咬碎,几乎吐出血来。
内心的煎熬,折磨得他痛苦万分,最终,秦元君只好翻身坐起,撑着下巴,呆望着绣在藏青色帷幕上精巧的暗花。
入夜,和亲王传秦元君前去书房。
秦元君心中疑惑,他得中案首之后,和亲王都曾有所表现,为何却在今晚起意,突然想要见他?
一路上碰上不少仆役,见秦元君慢慢走来,纷纷投来艳羡的眼神,问安之声络绎不绝,与从前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之前下人见他身份卑贱,懦弱可欺,哪里将他放在眼里,秦元君走过身边,他们都懒得支会一声,实在是面对面碰上,没办法之下,才敷衍地唤上一声“四少爷”。
而此时的秦元君,得以考中案首,顺利为国子监监生,今后前途不可限量,二少爷、三少爷同样是武秀才,都没他名次高。
下人们都是看人下菜、逢高踩低之辈,如今瞧着气质不改的他,突然无比顺眼起来,秦元君虽温文病弱,此时在他们眼中,却变成了斯文知礼,脚踩七彩祥云,光芒万丈的大官,岂是二少爷、三少爷等武夫蛮子可比。
“四少爷,您来了,王爷在书房等您。”伺候和亲王的是一位管家,这位柳管家早早地便等在院门前,见秦元君走来,神色恭谨,态度殷勤。
“四少爷,也只有您来,王爷才交待咱们准备齐全呢。茶是新沏好的,还有四色点心,您若是吃着好啊,稍后命人给您再多送些过去。”
“多谢柳管家。”
见柳管家笑得和朵花似的,秦元君点点头作为回应,轻车熟路地往书房内走去。
和亲王坐在长案之后,见秦元君进门,侧头朝椅子上看去,道:“坐罢。”
“见过父王。”
秦元君先是一板一眼地行礼,再慢吞吞挪步退后,最后缓缓坐下,动作不是一般的拖泥带水,看得习惯带兵打仗的和亲王心中焦躁,眉头皱成一个明显川字。
二人的话皆不多,和郡王不挑头说话,秦元君也不张口。
和亲王的半张脸埋在阴影中,刀锋削出来的侧脸,却少了几分平日光亮下的坚毅,倒显出几分落寞和无助来。
他长叹一声,转过头来,看着秦元君的眼神,带着几分满意,却又有熟悉的疏离之意。
秦元君定定地望着他,心道,又来了。
自从小时候起,他便深深地觉得,和亲王平素虽然对他关怀备至,远超于其他庶子,而看他的眼神,却尤为不同。和亲王将视线投向秦宸佑时,是父亲般的仰仗和器重,就连同是庶子的秦安佑、秦守佑,也比他收到更多鼓励的眼神。
而他,在和亲王眼中,倒像一个麻烦,一个甩也甩不掉的包袱。
可能是自己母亲,当真太过低贱。
也有可能如下人所说,母亲逆王妃之意,用狐媚手段怀上他,导致和亲王和王妃决裂,而母亲又难产而亡,和亲王又愧又无奈,最终形成一种无比复杂的情感。
“你如今得中案首,给为父长了不少脸面,下个月,可要去国子监上学?”和亲王脸部表情僵硬,还带着几分古怪之色。
以征战出身的和亲王府,居然出了一个走科考的案首,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之事。。
“是,父王。”秦元君垂下头,慢慢回答道。
秦安佑和秦守佑二人中武秀才,和亲王可不是这副像是和自己无关的表情,秦元君心中默默道。
“你这孩子,可要大胆些。”和亲王皱了皱眉,“不过我瞧你得中之后,倒比以前大气不少,实在是件好事。去国子监之后,若是缺什么短什么,都记得与王妃说明,可不要亏待了自己。”
和亲王喋喋不休地说着,秦元君恭敬顺从地听着,父子之间的对话,几乎只有和亲王一个人自说自话,等他停顿下来喝茶,气氛顿时静谧得可怕。
和亲王终于恍觉不对,清了清嗓子,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近日可有何难处不曾?”
秦元君弓着身子,摇摇头道:“未曾,王妃对我极好,从不短了我的吃食。”若是王妃不使绊子,或是不隔山观虎斗,他的生活可能会很寂寞。
所以,还是赞扬一番王妃的行为罢。
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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