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璎摇摇头:“女儿没有什么要用钱的去处,手头有月例银子,已经够花了。”伍姨娘曾经告诉过她,人不可太贪,贪过头的话往往得不偿失,尤其是钱财。她除了月例银子,平日里沈宓还时不时会塞些银锞子什么的给她,虽然远不及沈雁阔绰,但的确没有为钱烦恼过什么。
至于难处,那就多了,她该把她的郁闷和愁苦告诉他吗?该不该跟她说她对于未来毫无安全感?……算了,他到底又不是沈宓,只有她一个女儿,他还有个嫡出的儿子呢,哪里能真的对她掏心掏肺?
她的心情又灰暗了点,对于父亲,她当然是爱的,不爱又怎么办?这是她唯一的依靠了。所以她在他面前百般顺从,努力做着他喜欢的女儿的样子,就是怕有一天连这点也会失去。
沈宣看着这样唯唯诺诺的她,不免又有点失望,他虽然觉得女孩子应该乖巧些才可爱,可到底她是沈家的小姐,行事怎么也该大方些。现在这个样子,真像个小门小户的闺女。
算了,不想了,不管怎么样都是他的女儿。
他缓缓呼吸了口气,说道:你姑母初五便要南下,我打算初三在四房设宴替他们饯行,你去正房跟奶奶说声,让她准备着。”
他到如今也不曾跟陈氏说话,但这件事又非出动陈氏不可,总不能他宴请沈思敏夫妇,让沈思敏跟杜云袖也跟着他们同桌吃饭。他自小与这个姐姐最亲近,知道她最是讲究这些的。
沈璎勾头应了声是。
沈宣站起来,扫了眼桌子上的针线篮,负手出了门去。
沈璎透过窗口看见他出了院门,松了口气坐下来。
七巧走进来道:“四爷让姑娘去跟奶奶回话?”
沈璎没说话。
七巧又道:“姑奶奶就要南下了,昨日姑娘跟她说的那话还没有答复,姑娘可还得去添把火才成。”她停了下,又说道:“只要表少爷留在府上,往后姑奶奶用到姑娘的地方就多了,再依四爷与姑奶奶的情分,到那会儿姑娘还怕没人跟你撑腰?”.
沈璎也知道这样有好处,她为难地道:“可我又怎好去催她?”
七巧想了想,说道:“倒是也不必催,姑娘不是要去四奶奶那边传话么?索性再借这个由子去菱洲苑里也走一趟好了,便是办不成事,多少也混个脸熟。”
沈璎想了想,点点头。
这里打听得陈氏正好在房里,便就往上房来。
陈氏听得沈璎来传沈宣的话,当下便就冷笑不止。沈璎亲手替她沏了茶,点了香,又拿着炕头的针线挨着脚榻坐下,勾头绣了几针。陈氏由得她在冰冷的地下坐了半晌,才又唤她近前在薰笼前坐下,着春蕙拿了府里惯常的宴会册子来,挑起了菜单。
沈宣连与她说句话都不肯,她原是也要狠狠甩甩沈璎的脸子的,但自打见到沈思敏的作派,大伙也都知道沈家的小姐本该是什么样子。沈璎虽是庶出,但到了嫁出去的时候一样要替沈家笼络人脉,而若是沈家用得着她,说不定到时连沈观裕也要过一过问。
她这个当嫡母的,即便是不喜欢她,又何苦跟她去结这个仇。
沈宣使她来传话,不过就是想她顺便带着她一道教教家务罢了,即使伍氏仍在,教养庶女这些事仍然是做嫡母的份内事,她又如何能推拒?
陈氏对沈璎的态度,不外乎是做到仁致义尽,让人挑不出理来而已。
四房里这两年来是头一回有这种事,沈璎更是平生第一次参与制订这样的计划。
她认真听陈氏交代完,然后道:“不如女儿再去菱洲院问问姑奶奶的意见,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忌口。”
陈氏淡淡接了茶在手:“你若有心便就去罢。”
沈璎颌首出来,怀着轻快的心情去往菱洲苑。
她才不会在乎陈氏对她什么态度,反正她已经是个比下堂妇好不了多少的挂名四奶奶。沈宣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她这个做庶女的,凭什么要巴结她?她才不会忘了当初林嬷嬷也曾想下毒谋害伍姨娘,即便她不是想杀她,可若伍姨娘瘫在床上失去了沈宣宠爱,下场不是比死还要惨?
在这个府里,除了她自己,她才不会相信任何一个人。
沈思敏这里早经沈宣得知了初四在四房用饭的事,也正在思虑沈璎除夕日说的那席话。
她当时要拖拖的意思只是为了磨磨沈璎,沈宣既有这个打算,那倒是个极好的机会。她想来想去,自己去寻沈观裕请求把杜峻留下来,沈观裕当然会肯,可如此一来少不得还是会让人背地里说嘴,而若是借由四房来留下杜峻,却是没人敢在背后疑心她什么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