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势众这倒不假,位高权重到惹不起,却不见得。”站着的那华衣女子冷哼,“朝中那么多重臣,人家内阁的元老们都还没说自己位高权重到惹不起,他不过一个都御史而已,就敢说自己势大到惹不起么?那未免也太小看我大周的权贵了吧!
“再说了,前阵子他们家的大姑娘,当初被人传得比天仙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最后却不知什么原因又跟房家退了婚,虽说没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来,可好端端的房家又怎么会退婚?”
先前那女子道:“听说是算出来房公子跟沈姑娘八字不合。”
“八字不合?”冷傲女子一声冷笑,摇扇道:“你以为天底下真有那么多八字不合的姻缘?”说着她往前走了两步,缓怕道:“他们不过是顺手拿了华家接连两次被人退婚的由头当作搪塞罢了。那华大小姐也算运气好,到底还是让她许着了婚事。”
沈雁听到这句,目光陡然变得犀利。华正晴接连被退婚两次,因为双方还并没有走到正式订亲的地步,所以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但这女子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而且那句运气好又是怎么回事?!
沈雁心下凛然,不觉往前走了两步,阳光下对方的五官尽露眼底,那双透着深沉的目光令她心下倏地一顿!这女子,竟然是在诸家喜宴上远远见过的宋寰的女儿宋萍!
宋寰跟沈宓曾是朝中宿敌,宋萍偏又在这里与她遇见,还真叫做冤家路窄。
今日沈宓被皇帝指派带着人过去与鸿胪寺一道打点宴会,自五城营那事过后两人再见面却一个是内勤官员一个是朝中政要,这难免会刺激到宋家。宋寰心情何如也可想而知。难不成宋萍竟是因为这层而在此地私下发泄着不忿?
联想起她曾疑心过的华正晴的婚事里的蹊跷,她对宋萍她们的言论不由更加关注起来。照她方才对沈家的那番言辞,她们对沈家可是怨念颇深,但以他们如今的实力,想要撼动沈家还不大可能。那么有没有可能反过来冲华家下手呢?
正沉吟着,那边又开口了。
“我听说他们家三奶奶过世之后,他们夫人没几日也病倒了。到如今还瘫痪在床。若沈家上下真有那么忠正磊落。哪里会遭这样的报应?照我看。那个沈雁只怕也没有什么好下场。瞧她方才在大摇大摆进永福宫去的样子,这是做给谁看呢?”这是坐着的女子说的。
胭脂和青黛听见这话都忍不住要上去斥责,被沈雁拦住了。
这时另一人起身道:“说的是!”说着又撇起嘴来:“还说他们家的姑娘有多端庄静婉。我看也不过如此。虽是长得有几分姿色,也不见得就没人强过她。唉,这样的沈家,也配叫做位高权重的世家?亏得她们那些人还对她交口称赞。”
位高权重这样的字眼。沈家上下包括下人都没人敢这么说过,从头至尾就是她们几个在这里臆猜。如今倒越说越真了,这要是让有心人听见,不得趁机在这之上作作文章?
沈雁摇了摇扇子,抬步正要走过去。哪知道才走到紫藤下,就又传来了慢条斯理的声音:“她倒也就罢了,你们可知她母亲还是个商户之女呢!一个以清贵标榜自身的所谓世家。娶回来的**奶不是小门小户的小姐就是商女,也不嫌丢脸!”
沈雁目光刷地就冷了。她缓缓接着话道:“华家是皇商。可也是朝廷承认的半个官家。”
“皇商又怎么样?皇商就不是跟满身铜臭味的商人?”那女子冷嗤,倏地转过身来,“华家小姐还肖想嫁进潘府作少奶奶呢,不过人家潘家却看不上她——”话没说完,看见冷面如霜,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不远处的沈雁,剩下一截话立时咽在了喉底。
而余下二人见到陡然出现的沈雁,也无措地站起来。
沈雁勾着唇,抬步走过去,望着宋萍道:“华家跟潘家的婚事八字连一撇都没有,不知道姑娘又是怎么知道潘家看不上华家小姐的?莫非姑娘是潘家人?如果是,那我倒要质疑潘家这样的家风配不配上华家小姐了。
“人家姑娘冰清玉洁,潘家回话也没说半个华家小姐半个字不好,在姑娘嘴里倒成了瞧不上人家。姑娘这样背后道人是非的品性,把我沈家从头数落到尾的德性,想必是极好的了,不知道看中姑娘为少奶奶的人家又是什么样显赫的人家呢?还是,至今也无人问津?”
宋萍一张脸涨得如猪血一般红到发黑。
沈宓奉旨前去鸿胪寺主宴,说的好听是帮着打点,可他乃是奉旨而去,鸿胪寺一众上下又岂会不唯他之命是从?
反倒是宋寰这个正经的鸿胪寺正卿被撂到一边成了孤家寡人。早上来前宋寰一肚子气,连带着她与宋夫人也是满心里不舒坦,先前刚巧又听人在说沈雁在太后面前如何得宠,便就与李通政两个女儿在此发着牢骚,可万没有想到沈雁竟然会在这里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