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两种配方说白了就是他前世所在世界的青铜和黄铜之别。张顺不是相关行业出身,还不甚明白。他前世看网络小说,只道是青铜铸炮最为合适,不知这锡青铜和铅青铜有何区别。
他不知这所谓的“倭铅”实际上就是他前世所说的锌,虽然他即使知道是锌,也不会了解这是黄铜的配方。
张顺想了想自己前世在课堂上做试验的情形,便下令道:“既然大家争论不休,干脆各自以各之配方制作出三条铜条,宽厚一分,长为一尺,试其性能,再做定论。”
至于如何试验,张顺其实刚开始也不知道。不过他琢磨了许久,画出火炮的受力图来,才发现当初自己造炮却是过于草率了。
这火药在火炮膛内燃烧膨胀,应当对火炮造成的剪切力,正好被圆形的炮体分解为拉力。如此看来,对铸炮材质来说,抗拉强度是最为重要的性能。
然后,火药燃烧膨胀非常迅速,理论来说应当对火炮的药室产生的破坏力最为强大,其他不必要部分,反倒成了死重。
他缴获的西洋炮虽然设计比较先进,张顺相信经过自己科学手段验证过的方案,或许会更加先进。
到了第二天,这两拨工匠果然各自拿出了自己的方案。张顺便命令悟空抬过来石头,进行拉伸测试。结果锡铜方案断裂以后的重量,放在铅铜方案那里,居然顶住了断裂。事实证明铅铜方案材质更为优秀,于是,张顺便选用了铅铜方案。
这是这“倭铅”的需求顿时大了起来,张顺又重新拜访了几位义军首领,皆没有买到“倭铅”。原来此物价廉,竟没有义军去抢夺这个。
也正是若此,张顺派遣义兄陈长梃不久便买回来四五百斤“倭铅”回来,倒是解决了材料的问题。
张顺好容易凑够了便利于铸炮的材料,自然发了狠,要铸造一门大口径火炮。一咬牙,张顺便初步定下了五寸火炮口径,命令铜匠先行铸造成薄皮火炮进行试验。
铸造完毕,便拿火药在药室点燃,进行轰击,往往将火炮的药室炸个稀烂。附近的义军听到了炮声,纷纷过来询问情况。张顺只让人推说麾下士卒在训练射击罢了。
那黄虎的四个义子来到张顺营地以后,天天盼着张顺教授兵法。结果张顺不但顾不上教授兵法,反倒平日将他们监视在家中,防止他们窥探自己铸炮之事。
上次被黄虎强塞过来这四个小子,张顺也回过味来,这是想偷师他的兵法呢。虽然张顺对此不甚在乎,但是,铸炮之事乃是自己立身之本,万万不可泄露与别人知晓了。
于是张顺命悟空、姬蛋带着自己亲卫,日夜轮换监督,不许外人靠近试验场地。
试验了好几天,也不知工匠炸烂了多少样炮,才最终炸出火炮的理想形态出来。原来最合适的火炮形状并非西洋炮那样的由粗渐细型火炮,而是类似后世酒瓶形状的设计才是最佳选择。
幸好这种火炮的材质为铜,炸膛以后可以融了重铸,又不容易伤人,才让张顺采取笨办法,找到了当时火炮的最佳设计形态。
由于锌容易气化,火炮所使用的“铅铜”在反复熔化重铸的过程中,反倒损失了不少“倭铅”,害的张顺不得不再排陈长梃去购买了许多。
张顺却不知地自己此番举动,竟然将明末的火炮设计水准瞬间提升到后世的十九世纪。原来在后世有种叫做达格伦炮的酒瓶形状火炮就是利用类似原来铸造而成。
不过这种达格伦炮设计理念更为先进,不但测试出来了火炮的最佳形态,还测试出当时火炮的最佳倍径罢了。
张顺本来打算在保证火炮口径的基础上,尽可能的延长火炮的长度。结果一来大大增加了火炮的重量,二来张顺通过试验发现火炮倍径超过十以后,霰弹的范围就会缩小起来。
这下张顺才突然醒悟到为什么虎蹲炮倍径仅仅是十倍而已,当初设计这种火炮的戚继光未必知道其中门道,但是火炮打霰弹打多了,渐渐就找到了最近的倍径标准。
于是,张顺便在此次试验的基础之上,吸取西洋炮的炮耳、准星、照门和尾珠的设计,重新使工匠铸造了一门五寸口径,十倍倍径的瓶子型铜炮。
此炮本就是黄铜铸就,铸造完毕以后,金灿灿甚是耀眼,如同黄金铸就一般。张顺砸着牙花子,心中估算了一般,只此一门火炮,仅仅材料居然价值二十多万通宝,若是加上人工、损耗和自己一番心血,恐怕四五十万钱都未必下来。果然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张顺干脆将此炮命名为“黄金炮”。
好在此炮威力惊人,仅仅发射的铁球便重二十斤,一炮之下,几乎所向披靡,无人能挡。张顺又命令工匠参照西洋炮炮架,以自己设计的炮架结构为主,改进出一辆新的火炮炮架,专门承载此炮。
经过张顺称量和估算,这门火炮重达千斤,加上炮架等物共重两千斤。远远没有达到张顺当初根据太平车重量估算出来的三千斤运输极限重量。
张顺干脆又调拨了十匹骡子和十个熟练炮手专门伺候此炮,号称“飞骑铁炮”,以增强此炮的机动性。
第160章 欲降不得降
张顺虽然寄居在义军大营,暂时没了外部威胁,但是他也没有闲下来。
自从他铸造出黄铜大炮以后,对其威力甚感满意,不由加紧对铜器的搜刮,试图再如法制作一门黄铜大炮。只是材料匮乏,只凑够了五百斤左右,达不到再制作一门大炮的要求,张顺只得作罢。
不过,这一次因为大家看到潞安府的惨状,反倒和陈长梃、张慎言关系亲近了许多,倒是意外之喜。
张顺暂时闲来无事,便把麾下人马全拉出来,重新编练一番。每佰设腰鼓一面,铜锣一面,便于小队形的进攻、防御和协同作战。然后,再将队伍拉到营外空地进行行军过程中变阵作战阵型,行军过程中变阵防御阵型,以及阵型的变换和小队人马的轮换等科目。
种类繁多,差不多类似后世大学生军训的样子。只是这个时代普通士卒文化程度低下,甚至不少人左右不分,训练起来简直乱七八糟。张顺折腾了十来天,才勉强能控制自己麾下这近两千人马的变阵和作战轮换科目。
张顺自觉自己麾下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可是这种手法倒是让义军其他人叹为观止,甚至“紫金梁”都特意夸赞道:“‘擎天柱’真是用兵如神,前番大破宋统殷,阵斩山西巡抚,我还道是运气使然。如今见其麾下人马,阵型变幻,如若臂使,真是开了眼界。”
张顺知道了,都哭笑不得,这连自己后世大学生军训都不如的水平,有什么可夸赞的?
其实,却是张顺对古代士卒水准要求高了。由于古代文化程度、物资水平和训练的问题,除非常年作战的队伍,才能进行一定程度的阵线变化和配合。更多情况,反倒是作战的时候一拥而上,猛打猛冲而已;退去的时候一哄而散,各自逃命罢了。
哪怕后世吹嘘的“排队枪毙”术,也脱离不了这种水平。之所以大家都不采取散兵战术,不是散兵战术不好,而是一旦士卒脱离了军官的视线,要么趴在那个角落里进行划水,要么干脆四散而逃。为了约束手下的士卒,长官们不得不把他们聚集起来,像傻子一般与对面的傻子对射。
所以,在张顺看来变个方向能转错三分之一的队伍,根本算不上合格,在其他人眼中已经堪称精锐了。因为任你个人武艺再高,在战场之上,对方结阵而战,你也很难讨的好去。特别是战争规模越大,个人的武力越不值钱。
张顺新收的四个小徒弟,见识了张顺的手段,顿时都大开眼界。他们跟着黄虎只知道猛冲猛杀而已,即便结阵也是摆出个样子,然后怼了过去,哪里见过这种战法?
原来这张顺深知自己对兵法并不精通,既然收了几个徒弟,也不好就给人翻译几篇孙子兵法,就糊弄完事。所以,趁着这次大练兵的机会,让他们接触接触实务。
结果,张顺觉得自己丢了脸面,一言不发。他们四个则不由叹为观止,暗中嘀咕道:“咱这师傅别看年轻,却是个真有本事之人。两千人马使起来如同一人,天下有名的将领也不过这样吧?再看他脸色冷峻,定是军法无情,真是一等一的好汉!”
且说张顺练了十来天的阵型,便受到了“紫金梁”的亲自拜访。两人一番客套之后,依次坐下。那“紫金梁”便对张顺说道:“‘擎天柱’兄弟,这张道浚答应我们诏安的期限近了。依我估算,泽潞之地,距离京师不过一千五百余里,公文昼夜急行三百里,不过十天一个来回。如今已经半月有余,理当有消息传回。”
“我最近心中不安,夜多噩梦,又不甘心此事不成,欲往窦庄当面询问那张道浚。我观兄弟你兵强马壮,训练有素,可否与我一同走此一遭,以防事有万一!”
张顺心中虽然不爽“紫金梁”此番作为,但是如今在人家屋檐之下,也不得不配合一番,便点头答应了。
第二日,张顺便整顿队伍和邢红狼、“紫金梁”一起出发了,为了防止自己的后勤辎重为他人所夺,张顺便把那个铜匠、辎重一起带上,前往泽州。
泽潞两处无甚官兵,两部行军迅速,不久便翻过了群山,到达了阳城窦庄。
张道浚早在城上,等候已久。张顺和邢红狼便随“紫金梁”一起拍马上前,问询诏安之事。
结果那张道浚非但不允,反倒威胁道:“万岁已下旨意,调集边军秦地、宣大、辽东人马前来围剿,尔等若识天命,早早束手就擒,如若不然,我恐怕你们都有死无葬身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