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布孤心住的很高,站的也很高,所以一直在他身边的宁儒伞,怕的一定不是这样的高。
云州已经好几年没有战事了,天子之心,容得太平,容不得太平大将军。
布孤心的一举一动,都可能是天子授意,最终是图那高处。
布孤心只是住在山上而已,还不敢超过天水崖半分,只敢住在半山腰。
北野王拓跋烈不一样,他不是住在高山上,他自己就是高山。
所以宁儒伞必须死,城主府和朝心宗的事必须没有关系。
就在想到这些的时候,金胜往忽然听谭长卿语气有些沉重的说了些话。
谭长卿道:“我与宁儒伞也算是至交好友,想不到他连我也骗了,竟是牛勤的人,可是啊,这几年来他与我朝夕相处,虽不是同窗却远胜同窗。”
他看向金胜往:“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宁儒伞论罪当诛,可大人能不能给他一具全尸?”
金胜往道:“这……”
谭长卿道:“我曾学过几年的医术,知道个方子,人吃了之后可以死的没有多大痛苦……”
金胜往感慨一声道:“宁儒伞有先生这样的朋友,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谭长卿自然明白金胜往已经松口,所以抱拳道:“多谢大人成全!”
毒死一个宁儒伞,对于金胜往来说算是真正上了城主这辆车的投名状。
谭长卿恰到好处的说道:“我对大人感激不尽,城主对大人,应也是要多加感谢。”
金胜往笑起来。
若天子要除掉北野王,那他此时上城主的车,便是为将来得以保全铺好了路。
所以这一路上,这两个人更是相谈甚欢。
“唔。”
谭长卿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那个叫林叶的年轻人,为何会有一身血衣,为何会假扮朝心宗余孽,为何他就知道草头山会有人来?”
金胜往一怔。
林叶说过,血衣是他自己做的假,他知道草头山是因为他也盯着那茶楼。
谭长卿语重心长的说道:“宁儒伞不胡乱诬陷人,这自然是好事,有些人嘴巴未必严,这就不是好事了。”
说到这,他想打开车窗透透气。
大街上为何很安静?
金胜往也觉得不对劲,凑到车窗前往外看,这原本该车水马龙的大街,人怎么如此稀少?
正纳闷,忽然听到一阵笑声。
他们俩寻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个身穿鹅黄色长裙的漂亮女子,拉着一个腼腆的漂亮少年,大笑着从一家青楼里走出来。
大街上安静,是因为前边全都是边军。
……
……
第52章 一尾鱼
看着前边那被拓跋云溪拖着走的少年,金胜往陷入了沉思。
只是觉得稍显不可思议,捎带着有些淡淡的悔意,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愧疚。
那少年说他要回去先拖住郡主,不然大人的事都不好安排。
他没有食言,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不,那是一个十四岁的男人,他已经明白什么是说话算话。
如果拓跋云溪真的如上次那样一脚踩进来的话,那别说是他,城主大概也在准备退路了。
金胜往还不知道宁儒伞的露脸至不至于让城主府和北野王府走到对立面,但他知道他这样的人,一定是炮灰。
他还有那么一点尊敬林叶,毕竟懂得说话算话的男人着实不多,从一岁到一百岁都算上。
可是就在回府衙的半路上,金胜往和谭长卿在谈的,是如何让这个少年闭嘴。
活着的人就不可能一直都闭嘴,他们两位大人物在一辆奢华的马车里,谈笑间决定了一个少年的生死。
以他们的身份,上嘴唇碰碰下嘴唇,真的能决定很多事,可此时此刻却发现,这少年的命他们决定不了了。
“这世道,真讽刺。”
金胜往自言自语了一声,有点像是自嘲,或是在说给谭长卿听,然后他就钻出了马车,脸上堆起他擅长的谦卑笑意,一溜小跑着往拓跋云溪那边过去。
而此时,拓跋云溪正在笑话林叶。
“我一个女人都不怕,你又怕的什么?小姨告诉你,这世上的酒种类万千,可都不如躺在青楼姑娘怀里喝的酒美,而你,却怂的在茅厕里躲了小半个时辰。”
林叶:“小姨,我……年纪尚小。”
拓跋云溪:“所以我也不为难你,免得被我师姐知道了说我胡来。”
她说话的时候看到金胜往朝着这边跑过来,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然后拉了林叶的手:“走,去挑几块布料,做几件新衣服。”
金胜往颠颠儿的跑过来,却见郡主都没打算搭理他,拉着林叶的手进了一家裁缝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