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再难也得写,总归不能眼看着。
沈东湛仔细的为她研墨,瞧着她坐在那里,好半天才提笔写了两个字,不像是在写什么感人至深的留言信,倒像是……药名?
苏幕眉心紧蹙,眼眶微红,“时隔十数年,没想到我竟还记得,只是……提笔每一字,字字皆诛心,有些写不下去了。” “要不,我替你写?”沈东湛低问。
苏幕抬眸看他,眼角略微湿润,“你认得药名吗?”
“我……”沈东湛还真是有些为难,寻常倒也认得,会写,但是有些生僻的药名,他也不敢随便下笔,万一写错一个字,抓错了药,保不齐会要命。
苏幕抿唇,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拿惯了刀剑的人,忽然拿起笔杆子,竟也生出了几分文雅温柔。
敛尽冰凉,书卷自生。
沈东湛望着她,忽然在想,若是当年江家未覆,她安然无恙的在父母膝下长大,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也许,会独坐窗前,提笔诗文,出口成章。
也许,明眸皓齿,追求者众。
花样年华,不知有多少名门子弟,上门提亲,想要共结连理。
若真的是那样,大概也就没了他们这段缘分,以她如今的年岁,应该早就成亲生子,过最寻常不过的平淡生活。
遇良人,儿女双。
沈东湛不敢想她穿上嫁衣,嫁给他人的样子,回过神来,竟见着周南和年修,直勾勾的盯着他,当下心神一震,“看什么?”
“看你啊!”苏幕眉心微蹙,“你是来研墨的,还是砸场子的?”
沈东湛愣怔,这才惊觉自个研墨的动作太大,以至于墨汁飞溅,弄得桌案上到处都是,甚至还有几滴溅到了苏幕的纸上。 “我……”沈东湛瞧着她,脑子里却是她嫁衣如火的样子,“我就是在想,你这药方该不会是为了顾西辞写的吧?”
苏幕笔尖蘸墨,继续一笔一划的写着,尽量写得小心而仔细,“幼时,他身子不好,父亲便给他开了方子,让他长久吃着,专治他的痼疾。娘亲担心有一天他们不在家,或者是家中变故,便让我背了下来。”
“十数年了,还记得吗?”周南小声嘀咕。
年修白了他一眼,“你姓什么,可还记得?”
“废话。”周南低斥。
年修轻哼,“也不知道你这脑壳里装的是什么?”
周南幽幽的瞧着他,“反正不能是你。”
“稀罕?!”年修别开头。
苏幕写完最后一味药,总算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吹干纸上的墨色,“我瞧着他那样子,早前在殷都也见过,彼时不知深浅,如今倒是明白了,这哪儿是什么风寒,分明是犯病。”
“我来送吧!”沈东湛伸手,“你毕竟是东厂的人,现如今顾西辞执掌顾家,若你与他交往甚密,传到栾胜的耳朵里,会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