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宵猎点头:“不错。尤其是岳飞军中,是他自己来的,已经住了些日子了。”
刘子羽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看着刘子羽出去,汪若海道:“宣抚,是否先给刘子羽火炮?只怕开了先例,以后各军拿了钱来,却拿不到炮,会有意见。最好是让刘子羽也等一等,给大家做个榜样。”
王宵猎摇了摇头:“参谋,我们的炮,是给各军打金人的。只要钱到了,炮立即给。就是制不出来,先把我们用的炮给出去,也是要给的。此事不要争论,没有什么可说的。”
汪若海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在这种事情上,王宵猎确实是大公无私,别人挑不出刺来。
刘子羽出了河南府衙,停住脚步,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过了一会,叹了口气。
看得出来,王宵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要给钱,立即给炮。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甚至要把自己军中的炮给出去。作为大宋的臣子,王宵猎可谓仁至义尽了。
只是,王宵猎仁至义尽,其他的将领做好准备了吗?刘子羽摇了摇头。
上次在军校待了挺长的时间,刘子羽知道王宵猎是怎么训练军队的。只是回到西北后,说起王宵猎的方法,刘子羽受到了诸将的嘲笑。都说按照这种方法,将无法带兵,更不要说指挥作战了。
至于王宵猎军队的战绩,诸将都视而不见。真正提起来了,都说是军校纵然是那么教的,绝不可能那么带兵。开玩笑,现在都指挥不畅,像王宵猎那样,诸军还怎么指挥?
回到驿站,刘子羽随便吃了点,倒头便睡。
直到傍晚时分,岳飞等人才回到驿馆。听说刘子羽到来,岳飞想来拜见,刘子羽却沉睡未起。回到住处,岳飞一个人坐着,觉得百无聊赖。
其余的人都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岳飞戒了酒,是惟一清醒的。在这样的时刻,岳飞却想找个人一诉衷肠。
搬了个交椅,岳飞来到院子里的大银杏树底下,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夕阳。
夕阳洒下无边的霞光,红蜻蜓在霞光之中飞舞。岳飞在交椅上,看着眼前的风景,若有所思。
王贵想凑齐所需的银钱并不容易,徐庆到现在都没有来。在各大将中,岳飞一军新近独立,是最没有钱的。现在诸军聚在洛阳,想说服王宵猎单独给自己优惠,基本没有可能。
唉——重重叹了口气,岳飞只觉得自己心思格外沉重。
第二天一早,王宵猎便派人与刘子羽去看炮。其他人闲来无事,一起跟到炮场。
看到炮场的棚子下面排着一门一门火炮,足有五六十门,众人一起拥上前去。
摸着内外打磨光滑的火炮,王德连连赞叹:“原来这就是火炮!王宣抚这里已经铸出来,单等运出去了!说是要一手交钱,一手交炮,果然不是虚言!”
田师中道:“有炮造出来就好!说好的一手交钱,一手交炮,就怕钱到了却交不了炮!”
张俊是所有的人中银钱最为宽松的,只要愿意给,很快就可以把钱送来。田师中一直担心,自己的钱到了,王宵猎却找借口不交炮,到时可就麻烦了。
解元仔细地研究了火炮,对刘子羽道:“这些火炮新制出来,参议最好试一试炮。”
刘子羽道:“也对。试一试火炮,才知道威力如何。”
命令手下上前仔细研究,怎么装药,怎么装弹,怎么点火,讨论得热火朝天。
宋炎冷眼看着众人,也不说话,任他们在那里讨论。
最后,刘子羽来到宋炎面前,道:“主管,这炮还是要试一试。不试,终究是心里没底。”
宋炎道:“参议看中了哪一门,便就拖出来,到炮场试炮。工场的后边有炮场,专门用来试炮的。”
刘子羽道:“不能每一门都试吗?总要全部试过,才能安心。”
宋炎一口回绝:“参议,试一次炮很贵的!你买二十多门,最多只能试两炮。再多,就要额外掏钱了。”
刘子羽听说要掏钱,不由愣了一下。道:“这里二十多门炮,我掏了几万贯钱,试几炮怎么了?”
宋炎叹了口气:“参议,宣抚不赚你们的钱,但也不能让我们亏钱不是?几万贯钱,你觉得很多了,但在我们这里实在是不赚钱。参议要试炮,只能自己掏钱,买火炮、炮弹之类。”
刘子羽看宋炎的样子,不像是撒谎。想了想,只好道:“先试两门再说,看看样子。”
宋炎道:“参议到里面挑两门出来,我们好拉到试炮场去。火炮测试我们有专门的程序,有专门的人员,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还有,参议带的炮手,一起跟着去。”
刘子羽摇头叹了口气,到火炮里面挑了两门看着亲切的。看着宋炎派人,用三匹健骡拉了。与众人一起,到了旁边的试炮场里。
第766章 官员要学得统计学
制炮工场的后面有专门试炮的炮场,甚是方便。而且测试手段齐全,不是其他地方可以比的。刘子羽的炮拉到这里,便被安排在炮位上。
其实试一门炮花不了多少钱,无非是火药、炮弹,炮弹还可以回收重铸。问题是制炮工场已经试过了,再试没有必要。不但是试炮,工场制造火炮的时候,还要检查密封性、致密性、铸造缺陷等诸多项目。这些项目的检查,跟来买炮的将领讲不明白,试炮的时候又不能拉他们来看。所以对将领们要求试炮,工场的人是很讨厌的。
河南府衙,王宵猎的官厅里,陈求道、陈与义、汪若海与王彦几个人团团围座。中间的王宵猎放下公文道:“今天没有什么事,我们讲一讲虚的问题。这个问题,其实我想得也不成熟,所以一直避免讲。但现在看来,不讲是真地不行了。对于我们的官员、军官,不讲清楚这个问题,很多工作就不好做了。”
说完,吩咐给士卒给每个人上了茶,自己喝了一口。
放下茶杯,王宵猎道:“最近一些日子,一部分官员补充了下去,以前的官员也提起来一些。怎么施政,成了一个大问题。我是主张官员要学一些案例,从别人的施政中学习施政。但是,我们时间太短,机构简陋,案例的数量实在不够。案例这个东西,需要时间久,案例多,才便于学习。如果少了,跟条例相比又有什么不同?”
陈求道道:“这有什么办法?只能慢慢地学习,慢慢地积攒。”
王宵猎叹了口气:“可官员等不得。他们现在就要施政,就要想出办法来。”
汪若海道:“实在不行,就先加强条例,让官员按照条例办事。”
王宵猎道:“这也是个办法。施政本来就有两种。一种是按照条例,按照命令,按照上级的指示来。只要没有违反上级的指示,都不算错。另一种方法是官员根据本地情况,具体决定该怎么做。即使有上级命令,官员也可以按照实际情况执行或不执行。前一种方法,我们归于吏;后一种方法,我们归于官。但实际上,官和吏怎么分得清?官有时候要做吏的事,吏有时候也要做官的事。但对该官员处理的事情,一切归于条例,还是不好。理想的情况应该是,由于案例太少下面感到迷茫的时候,多由上级指示;等到案例增多了,指示暗暗减少。但理想归理想,终究不是现实。”
说到这里,王宵猎捡出几份公文,随手翻了一下。道:“但现在啊,下面的官员越来越把我说的话当成条例。这些州县上来的公文里,动不动就是宣抚说过,或者是宣抚是这样做的。这样怎么能行呢?”
陈求道道:“这也是官员试着理解宣抚的意思,才这样做的。时间长了,他们自然就会明白。”
王宵猎摇了摇头:“参谋,你不要骗我!时间长了,他们只会试着猜我的心思,尽量迎合我而已。什么时间长了就会慢慢明白,骗鬼罢了!这种势头必须要扼止住,不能任其滋长!”
陈求道低下头,再不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