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威尔吧……我知道这位战友的故事,他大概是这片废土上最早的救世主了,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救世主。和我们这些救灾机构不同,我们所做的仅仅是尽可能地减少损失,为只剩一口气的人类文明保存最后的火种。但他却不一样无论他的主意是否聪明,我们都得承认他的勇敢,试图去救一群必死无疑的人……而这种勇气是我们没有的。”
“为了让尽可能多的人活下去,我们很早很早就抛弃了绝不放弃每一个人的幻想,无论是我还是那个‘教授’。”
阿布赛克愣愣地看着老人,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身为聪明人的他,自然不会与眼前的“庞然大物”唱反调。
研究罗威尔那是“鼠先生”尼扬和卡巴哈委员这些人干的事情,200年前的对错对于婆罗国的大统领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是真正的救世主。”
阿布赛克本以为老人会欣慰的点头,却没想到后者却笑出了声来。
而更令他一头雾水的是,这位首席先生接下来的一番话。
“联盟的管理者说我是虚无主义,说我对历史的认识像算卦,还说要引以为戒……这小伙子瞧不起我,哈哈。既然如此,那我就来替这位虚无主义者的近亲——实用主义者算一卦好了。”
阿布赛克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想干什么,甚至不知道他说的实用主义者是谁。
这位200岁的老人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忽然又神神叨叨的睁开了眼。
“你们婆罗国有多少人呐。”
阿布赛克咽了口唾沫,不想告诉他,但想了想这老登想知道也挺容易,于是还是老实坦白了。
“不到2亿。”
“那惨了,”老头摇了摇头,“少说得再死2000万。”
阿布赛克一瞬间屏住了呼吸,急忙反驳说道。
“这怎么可能!两千万?!威兰特人都杀不了这么多!整个北方三洲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人!你的意思是拉西要开杀戒?不,等等……”
他猛然间冷静了下来。
自己好歹一方统领,没必要因为一个老头几句胡言乱语而乱了方寸。
搞不好这正是大裂谷的计策……
他们看穿了自己不想打这个内战,所以故意用言语激自己。
可是为什么?!
阿布赛克眼中一片茫然,就好像从人生的巅峰跌入了一座枯井,两边是厚厚的墙壁,而头顶是遥不可及的云。
除了拉西突然发疯,他实在想不出来这两千万个人头得从哪凑。
饥荒?
他们已经不缺粮食了。
水患?
还是那句话,塔桑河沿岸都没那么多人!
瘟疫?
这倒是有可能,但也是没可能的。毕竟婆罗行省没有巴托亚行省那么发达的公路网,威兰特人已经证明了他们的病毒最多能屠光一个村子或一个镇,再然后就传不远了……
况且联盟的医疗技术世界第一!
还有企业!真要是发生了那种事情企业也会帮忙!
阿布赛克的脸上浮起一丝恼怒,就像被戏弄了一样。
若不是念在这老头是大裂谷的首领,自己着实惹不起,他恨不得转身就走!
事实上,他也是不理解大裂谷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下意识的用上了老家的思维。
若是他和楚光一样看清了大裂谷的本质,就不会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了,更不会跑过来巴结这群人。
无论他是否甩大裂谷面子,这个废土上最长寿的老人都是不会为难他的。
而这老头肯把话说的这么直接,其实已经是一种善意了。
这完全是看在罗威尔的份上。
身为一名“观棋者”,他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向棋盘伸出小拇指的。
“阿布赛克先生,婆罗国选出的聪明人,你来回答我一个问题,大草原上有一亿只羊,废土纪元冻死了一亿只,现在还剩多少只?”
阿布赛克下意识回答。
“那当然一只也没有了——”
“算错了,”老头摇了摇头,笑眯眯的说道,“我告诉你,还剩一亿只。”
“怎么可能?”阿布赛克诧异的瞪大了眼睛,随后又冷静下来,“老先生,这又是什么诡辩吗?”
“不是诡辩,是自然规律,”老人缓缓开口说道,“废土纪元不是一阵风,而是风吹来的沙子,揉眼睛的时候才感觉到疼。战争来的很快,当我们意识到输赢是个严肃的事情的时候,我们所怀念的一切都结束了……而对于有的人来说这个过程是一天,对于有的人来说却是200年,对于生活在大草原上的你们来说大概是半个世纪。”
“最严酷的寒冬大概持续了43年,也许是46年,具体的我记不清楚了……如果没有掠夺者,没有异种,而且水源和食物足够充沛,就算羊群被饿死到只剩下一万只,剩下的羊也可以在之后的一个半世纪里恢复到一亿只。”
“你们感谢罗威尔拯救了至少一亿人,但你们发生的文明断代又是怎么解释的呢?仅仅是父亲没有把自己的知识教给儿子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自以为是的折腾把本不该死的人给弄死了。草原上的羊本来还能剩个一万只,结果只剩了五千只,而他的红土在寒冬中其实也并没有起到什么明显的效果。然而婆罗行省毕竟不是大荒漠,这里是天然的避难所,没有异种和黏菌,外面的掠夺者也不容易进来,最后羊不但没有变少,反而还翻了一倍……结果这份功劳却算在了罗威尔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