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猛犸大学办得如火如荼,偶尔还能请来101营地的老师做客,甚至还反过来向金加仑港输出了一些优秀的师资力量,这其中确实也有拉西的一份功劳。
不过仅仅这样是不够的。
尼扬一直有一个梦想。
罗威尔将军的后人竖起了1000根柱子,那他就要用从加拉瓦公爵那儿“偷”来的钱,在这土地上办1000座大学!
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唤醒婆罗人灵魂深处的力量。
书总有完结的时候。
他提笔斟酌许久,在末页写下了寥寥几行,算是把开篇l的“序言”给接上了。
“……那年冰天雪地,日月无光,罗威尔将军立下不世之功,可歌可叹与否只能留由后人评说。兴许他的部下真是被“大胜利”冲昏了头脑,被妖孽迷了心智,放着欢喜的好日子不过,才要去与他同归于尽的,也或许冰天雪地中真有那么多不得已的苦衷。”
“我有幸去过罗威尔营地,然而那里的守门人却告诉我,那墙虽然是当初的墙,但里面的建筑,石板路,和铁笼子都是‘月王’时期文物了。罗威尔时期的文物,说不定得去尼哈克公爵的总督府里找。”
“可惜那里也没有。”
“我查遍了能查阅的古籍,但关于那段故事却只剩几行只言片语。月族的老人或许知道一些事情,只说月王是好人,但对红土的由来却讳莫如深,而后又说月王一时糊涂,是一农场主害苦了他们所有人。”
“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说实话,甚至不知那农场主的姓名,唯感叹我身似蜉蝣,只能站在永流河的下游仰望,早已被埋在卓巴尔山巅的旧日光景。”
“后来我又回到白象城,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l,那个同样被埋在红土里的小伙。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对他如此念念不忘,直到我看向了自己的脚下,何止是种下红土的人和吃红土的人被埋在了——”
尼扬忽然咳嗽了一声,下意识的抬起胳膊掩住了嘴。
他将胳膊挪开,却看见了袖子上的一抹红。
“这天越来越干了……”
他兀自嘟哝一声,却又灵光一现,聚精会神的在纸上写下了“红土”这两字。
“命运何其的相似!我的脚下正踩着那抔土,正踏着他的尸骨,踏着罗威尔的尸骨,他仿佛要伸手,要抓住我的脚踝,握住我的喉咙。我惊觉我追寻了他半生,在浑浑噩噩中寻觅历史的出口,却不想他从未离开过我——”
“他是每一个我。”
潦草地写完最后一笔,尼扬喘着粗气起身,走去一旁桌上取了壶茶,给自己倒上。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操劳联合办学的事,每天就睡那四五个小时,全靠这茶续命。
尤其是之前在天都的时候,他还害了场大病,得亏不是“死剂”,最后好歹是活下来了。
不过也就是从那时起,他的身体便不如以前了。
喝了口热茶润了润嗓子,尼扬感觉出了些汗,思绪也稍微的理顺。
仔细想想,这个结尾还是有些草率了,不如开篇的序言那般惊心动魄。如此平淡的收尾是配不上这波澜壮阔的历程的,而鼠先生的读者应是不会像以前那样买账的。
其实别说是读者,他自己都觉得少了些什么。
不过想想也是,序言是l的故事,而这末尾却写到了罗威尔。
毕竟他是真见过l的,而且见过许多次,但罗威尔和他差了毕竟两个世纪,他是真没有见过,不管怎么写都是雾里看花,隔着窗户描边。
“他是每一个我有些难懂,改成他是每一个婆罗人会不会更直观点?但这么说也太绝对了……无论如何,这也算一条线索了。”
尼扬如此想着将茶杯放下,却又觉得嗓子有些痒,于是拿起托盘上的纸巾咳了个痛快。
然而当他将纸巾从嘴边挪开,心脏却狠狠的跳动了下。
血……
那猩红的颜色让他一时有些目眩,或许他真不能再拖了,应该抽时间去看看医生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推开,一名教授捏着报纸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看见尼扬手中的纸巾,他愣了下,连忙关切问道。
“先生,您这是……”
“我不碍事,”尼扬擦了擦嘴,气定神闲地将纸巾扔进了纸篓,接着将目光投向了那个教授,“到底什么事情,让你急的不敲门就进来。”
此人是猛犸大学教历史的,同时也是《幸存者日报》猛犸城版的编辑。
那教授看了一眼纸篓,又看了看手中的报纸,最后一咬牙还是将报纸塞到了尼扬的手上。
“您看这报纸!”
尼扬接过报纸一看,眉头轻轻皱起。
这报纸的名字叫《家国天下报》,名字起的气派,却不见经传,至少他没见过,应该是某个小报社弄的。
由于拉西和他的约法三章,放开民间办报,因此在《幸存者日报》进入猛犸城之后,这座城里雨后春笋般的涌现了大大小小许多报纸,并且也都占据了一定的市场份额。
不让《幸存者日报》一家独大,也算是拉西默许之下的结果了。
尼扬倒也没想过要垄断媒体行业,他的工作重心主要还是在办学上,猛犸城的幸存者们踊跃办报自然是他乐得见到的。
这相当于大家伙团结起来,替他把他没做完的工作做完了。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这些人竟如此出色,甚至还挖掘到了《幸存者日报》都没有挖掘到的新闻——
【爆炸新闻!亲历者口述!掩埋在塔桑河大坝真相!】
他匆匆地将新闻从头读到尾,接着瞪圆了眼睛,捏着报纸的手不住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