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相迷眼,欲念祸心;置于孑然,方证大道。你自诩对人魂求不得放不下,也无非视彼为己,庸人自扰之。本座三魂七魄连同肉身皆亡于覆阳枪下,现今陆昼人魂,是顾霖所聚残灵,他与本座,早已毫无瓜葛。
“你并非放不下他,你放不下的是执念。”
细风吹皱莲叶,陆昼的声音越发渺远。
陆浆夜静静听完,面色并无波动,半晌才道:“我不愿让他离开我。”
陆压微阖双眼:“倦鸟终归巢,在他眼中,你是至亲。但若囚他日久,你二人反目,也是迟早的事。”
陆浆夜抬手搭在自己小腹,意味不明地勾唇:“我大限将至,如何做到囚他日久。”
陆压本已凝神吐纳,闻言又睁眼:“放他走。
“你若能清心正道,如我这般压制覆阳枪杀意,或许能活到千瓣莲成熟,届时更换肉身,还能延续一些时日。”
陆浆夜淡淡道:“不能长生,活一年还是活十年,对我而言并无差别。”
“随你。”陆压再度阖眼。
他自诞生就是独来独往,若非陆浆夜是自己残念化身,又处在生死一线,陆压根本不会多费口舌。
陆浆夜离开后,陆昼又跟个石像一样望着天发呆。
秦影构坐在先前陆浆夜坐过的石凳上,看着他的目光很是温和:“你——”
陆昼:“别跟我说话,你骗了我十几年还不够?”
自打他有记忆起,秦影构就跟在了陆浆夜身边,可恨他懵懂无知,让这几个耍得团团转。
秦影构抿唇:“主上都是为你好。”
陆昼嗤笑一声。
他抓起地上两块鹅卵石,正准备像往常一样砸向天空,眉毛忽地一扬。
秦影构见他突然站起,朝内宅快步走去,不一会又出现在了亭台下,对他道:“北院的红柑熟了,我想吃。”
秦影构立刻起身:“我去摘。”
陆昼见他轻轻一跃便跳过三米高的围墙,对方刚消失不见,陆昼立刻将鹅卵石往外一砸,不出所料听见鹅卵石在围墙落地的声音。
他心跳骤然加快,狂奔爬上高大的梅树,顺着花枝攀上五米高的外墙,刚坐上墙头,不介意抬头,就见到了阁楼上凭栏的陆浆夜。
她一只手搭在雕龙绘凤的漆木栏上,垂眼静静看着陆昼。
陆昼不知那无形囚笼突然消失是不是陆浆夜的手笔,此刻心如擂鼓,怔怔和陆浆夜对望。
两人遥遥相视片刻,陆浆夜垂下手,转身进了阁楼。
那一刻陆昼心中如释重负,甚至连呼啸的寒风都感觉不到了,毫不犹豫跳下外墙。
五米多高的墙,落地时却没觉得多艰难,像被无形的手托了一把,等陆昼站定,竟见不远处停了一辆前门大开的宾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