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她这里话音刚落,就听屏风那头江凌的声音传了过来:“今日各位孜孜矻矻文采飞扬,在下与贱内感激不尽。这三十六处,倒有两位大才各被选中了十二处,另有一位中了六处,其余诸位也有中了二三处的,也有中了一处的。若是各位肯赐墨宝,日后琢雕题匾,自当具名。”
锦鱼不由大为意外。
万没想到竟出了双状元。
就听江凌从中了一处的念起。
每念一人,众人自然都免不了一番热闹互贺,热闹纷扬。
此时豆绿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过来请示锦鱼,说因时辰不早,又仍在下雪,各家都遣了人来接,外头堵了半条街,左邻右舍的,多有抱怨。连五城营都派了人来问,还有多久结束,能不能先把人都放进园子里来。
锦鱼见窗口天色暗深,心中倒也有些焦躁,可一时也想不到好的法子。现在雪把地面全盖住了,若是随便放人进来,这些人也不知道哪里是花哪里是草的,别的也就算了,伤了她的牡丹,可不成。
倒是钟微道:“你这里日后少不了人来得越来越多,依我看,得在园子里头多开出一片空地来给各家停放马车,旁边再建些屋宇,也好叫下人们有地方喝茶歇脚。”
锦鱼点头赞同,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便跟豆绿道:“你出去悄悄跟姑爷说一声,让他快些吧。外头么,便跟他们说还有半个时辰。”
豆绿答应了出去,一时又小脸放光,笑嘻嘻地进来道:“姑爷说让把马车全沿街南依次停放,让出北侧供人通过。人么,跟隔壁方家商议商议,暂借他们的屋宇一用。还叫多派些人,去沿街扫雪。”
锦鱼:……
江凌这脑子转得也太快了。
明明看着无解的问题,他不过三言两语就安排得妥妥当当。
马车单靠一侧,虽是堵得更远些,可因有一侧能通行,想来五城营的人不会再有什么意见。
来接人的,都在风雪里等人,自然难熬,若能进了方家有吃有喝,也不就怕等了。
再把整条街的雪都及时清扫,省了邻居们的事,想来抱怨也就有限。
真是举重若轻,毫不费力。
锦鱼忙打发豆绿去传话。
就听钟微笑道:“你家相公以前真真是明珠蒙尘。我听我哥哥说,他学经商也是脑子极快,把那梨膏取了个好记的名字,叫什么宏福秋梨膏,还刻了戳记。一种用白罐子装,一种用黑罐子装,单卖六百钱一个。两个一套,用了礼盒装上,卖一两银子。如今在我家果子辅里寄卖,好卖得很,根本供不上货。”
这事锦鱼倒是听江凌说过的。第一笔收入银子,一百两已经上了帐。
她也就放了心。若是这梨膏卖得出了名,日后江家光这一项,就不会缺银子了。
她最怕江凌急着替江家挣钱,利用发放茶引的职权,收受贿赂。
这笔收入干干净净,用着安心。为此,那天,她还给全家都多加了一道烧鸡吃。
园子外头的难题叫江凌这样一安排,也就无了后顾之忧。江凌便从从容容地一一宣读各处的题跋,热热闹闹,欢语不断。
锦鱼一直留着心,却始终没听到谢初之庄子石与王青山的名字。
王青山倒不意外。
一来他对这国色天香园极熟,二来他本身就才名卓著,总有个三甲可进。
倒是谢初之与庄子石。
不是也挤进了三甲,便是名落孙山,一个没中。
这时就听江凌笑道:“下一位是今日的探花郎,却是庄子石,庄兄……恭喜恭喜!”
锦鱼顿时喜出望外。这庄子石还真是有才学。
在一众才子里能为探花,殊为不易。
忙看了钟微一眼,钟微双眼有些茫然,显然有些不敢相信。
锦鱼忙低声道:“适才我听便是傅大学士,也才中了四处。这庄子石年纪又小,有此才学,实在难得。”
左侧才子们是一片恭贺之声。七嘴八舌,热闹得要掀翻屋顶。
右侧姑娘们也忍不住议论纷纷,有几个活泼调皮的,索性趴在屏风的海棠孔里,朝那头张望。
锦鱼不由有些紧张,怕那屏风被挤倒,闹出什么笑话来,正想起身上前劝说,王青云已经过去了。也不知说了什么,那几个姑娘便红着脸退回了座位。
钟微有些出神地看着这一幕,半天侧着脸望向锦鱼:“说好了姐姐替我选的。”说完,腼腆一笑。
锦鱼不由松了一口气。
在她看来,这庄子石真的不输王青山。
却见王青云正好走过来,听到这话,挑了挑眉毛,对锦鱼道:“别人也就罢了,今日的状元榜眼探花,不过来谢谢姑娘们,怕是收不了场。”
锦鱼莞尔。难怪刚才那几位姑娘立刻退了下来。想来王青云许诺了她们。
那头热闹了一阵,才听江凌笑道:“今儿两位高才都是中了十二处,真是旗鼓相当势均力敌,难得之极。先有请……谢兄,谢之初。”
这名字一出,锦鱼就错愕不已。刚才跟谢之初打交道时,真没看出他能有这个本事。
虽然南方文气纵横,一向比北边出色。谢之初又是江南大家出身,才学差不了。可是刚才她一直没听到名字,还以为会名落孙山,是真没想到能一举夺魁。
她刚劝得钟微同意考虑庄子石,结果这谢之初竟然是榜首?!
她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钟微,却见钟微在捂着嘴笑。
她蹙眉哑然无语,也捂额笑了起来,此时就听江凌报出了另一位的状元的名字,倒也没什么可意外的,正是王青山。
这时才子们一侧已经乱成一锅粥。哄闹之声震得屋顶瓦片都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