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大惊,狠狠往回一拽锦鱼。
锦鱼也唬了一跳,脚下踉跄,跌入江凌怀中。
江凌紧揽她的细腰,忙问她扭没扭到脚,说着就弯腰要去查看。
两人素来恩爱,家中又无老人管束,平素行迹随意了些。
可现在这里,少说也有上百号人,锦鱼捏着拳头,着急地轻轻捶了江凌的背心一下,粉脸通红。
江凌这才直起身子。
这边闹成这样,敬国公府诸人自然都齐齐朝他们看来。
锦心站在人群之后。
她没想到回京第一天就见到锦鱼。
八年的时间,她听说锦鱼生了三个孩子,二子一女。
她以为锦鱼生了三个孩子,江凌又无妾室,定然会像顾茹一般,心宽体胖,变得俗不可耐。
可如今相见,锦鱼竟与当年并无多大变化。
锦鱼没有戴冠,头上只简单地插着一枝赤金步摇,鬓边簪一朵八宝花钿。
上身是一件孔雀绿宋锦直领对襟窄袖袄,下配月白暗花百迭裙,细腰如束,系着暗红玉环绶。
她的肤色白里透粉,眼睛里盈盈秋水,清亮明透,显得整个人明媚健康,像清晨带露的牡丹花儿,比从前多了几分贵妇才有的雍容。
锦鱼……如今名副其实是个贵妇。
五年前江凌就替锦鱼请了诰命。
九月的长亭,杨柳叶子都老得没了颜色。
四周有刚刚变红的枫。
那么多的人目光注视之下,锦鱼却紧紧的依偎着她的丈夫。不,确切地说,是她的丈夫江凌紧紧抱着锦鱼。
那样明目张胆的幸福,叫周围的红枫都失了颜色。
江凌不愧是当年京中第一美少年。
如此经年,容颜不改,比之当年,却多了一种沉稳如山的气势。
好像无论面对什么人,面对多少目光,面对多少不可抵挡的对手,他都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挥手之间,通通化解无形。
他不再空有一副皮囊。
玉面诸葛之名早闻达于天下,就算她远在边关内宅也履有耳闻。
这些年,凡他在任之地,无不大治。
万民伞都收了无数。
若不是他自己执意四海为官,皇上早让他重回枢密院。
离京八年,圣宠从未衰竭。
听说每有奏折,皇上必最先查看。
时时训诫身边官吏,让他们好好瞧瞧,让学着江凌如何写奏折。
老天何其不公!
凭什么,锦鱼就有这天大的福气,样样顺遂?
听二哥说,就连锦鱼那个丫头出身的姨娘,如今在景阳侯府,也是人人都称一声夫人。
虽无名分,也不当家,可满京里的贵妇,谁不把秦氏视作景阳侯的夫人?
还有老太太,一直说身体不好,却是老而不死,听说把那小杂种什么宁哥儿视同珍宝。比当初待他们四个嫡亲的还要好上百倍。
锦心紧紧的捏着拳头,指甲刺进掌心。
锦鱼凭什么能过得这么好?!比顾茹那个贱人还要好万倍。
明明她已经拼尽了全力,可……为什么连老天都不肯帮她?
她好容易怀孕,得来的却只个女儿。一个无用的女儿!
她的心缩成一团,里面好像被人倒了云南的辣椒,山西的陈醋,翻滚搅拌,难受至极。
紧紧地握在小腹的双手,因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
“锦鱼!锦鱼!”这声音实在刺耳,她猛地循声看去,却见她那向来高傲不可一世的婆婆,竟然大失分寸,在激动地叫喊。
她的丈夫……她的目光落在柳镇身上。
柳镇正呆呆地看向锦鱼的方向,早没了魂。
心里又被刺了一刀,她却不觉得疼痛。
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再多一个窟窿也不算什么。
柳镇对锦鱼的心思,她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