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龄和张延龄被这个形势吓了个魂飞天外,
他们俩把侍卫往自己的面前推,又是害怕又是嚣张的大喊:“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敢当街冲撞朝廷的勋爵,难道是想死吗?”
啪!
竟然真有一个鸡蛋砸在张延龄的脸上!
然后就是拳头。
“欺天啦!!”张鹤龄大叫,“来人,把他们全都杀了!”
侍卫当然不敢不会就这么让人侵犯到寿宁伯和建昌伯,至情势逼人时,他们不得已还是对前面的一些人动手。
这一动手,人群的愤怒更加不可控!
“去!”
毛语文下达了命令。
于是拥挤、尖叫、汗水、恐惧……几百个人、几百种声音在乱掉的这片现场搅着,
一直到一条血注冲天而起,浇懵了中招的人,
“谁带的刀?!”
……
……
这日晚间,
朱厚照沐浴后披散着头发坐在自己的软塌上,他一遍一遍的翻读李世民所留的《帝范》。
他还记得初中上历史课时,讲到大唐,第一次听老师讲起李世民杀害过自己的兄弟,还把自己的亲生父亲给软禁了。
那会儿觉得……其实也无所谓,反正李世民离自己很远。
但来到大明已经很久了,往后他也会是一个帝王,像李世民一样。他忽然在想,当初李世民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后来他开创了贞观之治,只看后半段,不看前半段,谁能想到他搞出了玄武门之变啊。
太子默默念着:“《帝范》赏罚之中说:无偏无党,王道荡荡。说的就是赏罚不可因喜好而判定,而要因功罪来判定。”
宫女秋云在帮他梳头发,动作轻柔舒缓,不至于打扰他读书。
“殿下可真是用功,一会儿就要就寝了,这都还要读书。”
朱厚照缓缓说:“王图霸业绝非易事,若是我一点牺牲都不做,怕是也成不了大业。”
便是在这个时候,
刘瑾于门外轻唤,“殿下,殿下……”
“进来吧。”
刘瑾低着头,迈着快步,啥话也不说,直接跪下惊道:“殿下!寿宁伯和建昌伯今日傍晚出宫回府的路上,突遭意外,盖因殴打江南举子唐伯虎一事,京中士人对其多有怨恨,故而聚集冲撞,混乱之中,寿宁伯和建昌伯皆……皆……不幸薨了。”
“什么?”朱厚照整个人如被电击一般,呆愣愣在原地一直没动静,过了一会儿才有哭腔,并恶狠狠发问:“谁干得?!立即派人去查!”
接着他也来不及再更衣了,简单束拢一下头发就去坤宁宫,但是走到半路就被告知,皇后已经去了乾清宫,于是乎他又转道儿。
一路上都是小跑,到了乾清宫外就听见张皇后凄厉般的吼叫,
“……左顺门之变时,太子已经教训了一群大臣,当时臣妾还觉得一下子打死几十名官员多少会有些观感不好!没想到他们竟敢当街行凶,至本宫的两个弟弟皆死于当场!陛下,若此事不查明真相,臣妾……臣妾便也死了算了!”
张皇后头发凌乱,眼眶通红,此时有些像是发了怒的老虎一般。
弘治皇帝的神扫到朱厚照,像是抓到了稻草,“照儿来了。照儿……你的两位舅舅……”
“儿臣已经知道了,所以来不及更衣就想来找父皇和母后。母后,可不要因为哀伤伤了身子……父皇让儿臣监国,却没想到这期间发生这样的事,说到底也是儿臣办事不力……”
“太子不必说了。此事与你何干?”
皇帝还没说完,
张皇后又像疯了一样叫喊,“那个唐伯虎!都是因为他!如果他不是自命清高,要当街侮辱鹤龄和延龄,后面的事又怎会发生?!陛下,这个唐伯虎也不能放过他!”
皇帝问朱厚照:“太子,你说这等事,应当如何处理?”
朱厚照吸了吸鼻子,“儿臣以为,寿宁伯和建昌伯都是父皇亲封的朝廷勋贵,当街出此大事,可见士子、官员已属胆大包天,若不狠加整顿,往后父皇和朝廷的威严何在?”
张皇后听了这话稍显宽慰,“太子的话不错!陛下,所有涉案士子都应抓起来,斩立决!”
这是气话了,弘治皇帝再怎么样,也不是杀那么多大臣和士子。
“明日,朕要上早朝。咳咳。”皇帝捂嘴咳嗽了几声,“皇后,你……哎,你不要忧伤过甚,身体要紧。鹤龄和延龄的葬礼,朕必定遣礼部操办。刚刚太子说这事儿怪他,其实也不对……说到底还是怪朕,朕这些年纵容这些亲戚过甚,本想着便是大臣对其有些不满,至少也会理解朕的亲亲之心。没曾想,臣子与皇亲国戚的矛盾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那个唐伯虎……事情皆因他而起,他怎可一点干系都没有?明日朕便知会李东阳和戴珊,取消其参加会试的资格,终生不用。”
张皇后此时这个情绪,朱厚照也不好再说什么,那就让他回到那个桃花坞之中去吧。
“其余涉事士子,也都要抓起来,严加审讯!”
见弘治皇帝为其做主,皇后的委屈和愤怒总算宣泄了一点,之后就是悲伤,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哭累了、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