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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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谏之忽地掀开被子一角,握过她的手,另一只手则摊开了她手心。他眸中闪过一丝异色,盯着她手心里那隐隐约约的一道符愣了一会儿。

他忙道:“先前画符的那纸团收到哪里去了?”

白敏中脑子混沌地回想了一下,道:“在袖袋里……”

张谏之慌忙去摸她袖袋,拿到那张纸则迅速起了身。白敏中不知出了何事,正要问时,张谏之却非常平静地回道:“我去楼下帮你问问有没有烤白薯。”

涉及到吃的,白敏中便也不再多问。

张谏之刚出了门,却见明安就站在门口。明安一眼便瞥到了他手中握着的纸团,气定神闲道:“怎能将这样的东西给她收着呢?这丫头半点修为也没有,这样会害死她的。”

“告诉我怎样做。”张谏之语气十分平稳,丝毫慌乱也没有。

明安不急不缓道来:“白子彦生前修为甚高,精通结印符咒与契约,与他做过交易的妖魔鬼怪不计其数。

“这张纸并非寻常的纸,若我没有猜错,它是从一本册子上撕下来的。那是一本空册子,拥有强大的灵力。

“大约是白子彦担心孙女会被妖鬼所害,故而才给了她。对于没有修为的人而言,只要将妖鬼是什么样子并且做了什么写下来就够了。

“只要写下来,便像是立了契,遂不会被此妖鬼所伤,甚至还可以做交易。而这个记录的过程,也是提高修为的过程。

“那丫头轻易地将这张纸给你,看来,白子彦并没有和她说过这本册子的作用。又或者,她太信任你了。

“你在上面画了符咒,还滴了自己的血,这个交易便是你与那江鲤精定的契约,旁人——尤其是没有修为的人,是不好碰的。这张纸你便收着罢,兴许你百年之后还有用。至于那丫头,即便再没修为,身上好歹也留着白家的血,无妨的,只是虚惊罢了。”

张谏之听完他这一席话,回想起上一次见白子彦的情形,他的神情更凝重了些。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明安微眯了眼,似是在回想,末了扬唇角一笑:“白子彦么,是个很冷清的家伙,半点物欲也没有的冷清家伙。”

这样的人,又为何要和妖鬼结契呢?

明安让他不必多想,张谏之却心思沉沉地下了楼梯。他并不明白为何白子彦要救他,虽然白子彦说是好奇才救,可——那就是真相吗?

他下楼要了热粥,问伙计是否有烤白薯,伙计却说卖完了,要吃得等庄户人家过阵子送新鲜的过来。

张谏之遂只好端着粥与小菜上了楼。

他扶白敏中起来喝了粥,又给她喝了些水,让她继续睡。一直守到半夜,白敏中才退了烧。

在她熟睡时,他再次摊开她掌心,见其已是干干净净,再无异常。他舒了一口气,俯身替她将被子重新掖好,白敏中忽地睁开了眼。

张谏之一愣,并不确定她是何时醒的,且不知她会不会问为什么要看她掌心,于是抢先一步岔开了话题:“你是不是有一本册子?”

白敏中疑似清嗓子般干咳了一声,回说:“有……”

他索性开门见山:“是你祖父留给你的么?”

“恩。”

“那么……”张谏之拿过帕子擦掉她鬓角的汗,“按他说的做罢。”有灵力没有修为,活着会很危险也很辛苦的。

白敏中甚为乖巧:“恩。”

张谏之起了身,温声道:“继续睡罢。”

“您要去哪里?”白敏中忙起了身。

“伙计说有空房。”

白敏中有些不好意思地“哦”了一下,又非常迅速地钻回被窝里了。

然张谏之刚走到楼梯口,陡然间头痛得他眼都睁不开,周身也跟着痛了起来。他强撑着试图睁开眼,但眼前所有事物都在移动一般,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以前那濒死的感觉再一次降临,他攀着楼梯扶手的手倏地松掉了,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便栽倒了下去。

意识恍惚之中,他陡然间记起来今日恰好是……药力失效的那一日。该死,他竟然忘了这个。

白敏中在房中听到动静,陡然一阵心慌,倏地就掀开被子冲出了门。她见到栽倒在地的张谏之已是吓了一跳,瞧见他疼成那个模样更是心惊不已。她忙上前,试图将他背起来,可无奈力气却根本不够,加之她先前出了许多虚汗,此时自己也是十分弱。

她低头喊楼下伙计,此时却伸过来一双手,她视线移上去,对方正是明安。

明安脸色依旧沉静,非常迅速地将张谏之背回了屋,对白敏中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要喊,会招来不好的东西。”

白敏中背后已然湿透,喘着气跟进了屋,腿已经发软。

明安盯着榻上苦苦挣扎的张谏之,转回头对身后白敏中道:“他魂魄不全你知道的是么?”

白敏中手还在发抖,瞧见掌柜这样她心慌得不得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点了点头示意知道。

明安神情仍是淡淡,似乎榻上的人正在酣睡而不是在濒死挣扎:“魂魄不全的人,不靠药力维持,过阵子便会病发,我想他也不是头次体会这样的感受了。即便这样也要活着,实在是……”

白敏中懒得听他说,这会儿已是跪到了床边,伸手探去,想问问他好不好。可张谏之眉头紧锁,寒冬里身上却被汗浸湿,手摸上去冰凉凉的。纵使痛成这样,可偏偏还不能晕过去,只能依靠强大的意志力死死支撑。

明安在白敏中身后懒懒道:“人间所言的生不如死,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二一】

明安原本坐在椅子上,说完这话,忽地起了身,自袖袋里摸出一个小药瓶来,取了一粒药喂过去,又转头对白敏中道:“你出去一下。”

白敏中十分担心故而压根不肯走,明安却已是又重复了一遍:“你出去一下。”

他的言辞非常笃定,不容拒绝,白敏中犹豫再三,这才起身走出房间,将门给带上了。

她站在门外等着,里面却一丝动静也无。张谏之从来不哼一声,就算平日里的咳嗽也都尽量忍着,这样……会觉得更疼罢?

白敏中回想起方才明安说的话,更觉一阵心惊——不是头次体会,与其这样生不如死地熬着,也不肯放弃,所以他心中当真是有大执念么?想想初见时他的从容姿态,看上去像是历经千帆的通透,全然不似有很深执念隐藏在心的人。

这样说来,他的过去应是比自己预想中要……惨烈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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