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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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

“我们不会在东海待很久的。”张谏之躬身将下巴搁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姿态语声均有些懒洋洋的意味。

“难道还要去别的地方?”

“总有的,天下这样大。”

白敏中听他这样懒洋洋地说着,竟忽地察觉到一丝光亮。张谏之这是已经盘算好了退路,打算要全身而退吗?若他真如卢菡所说,眼下想努力活下去,那的确不大可能待在东海终老。

张谏之深吸一口气,松开她,又扶住她的肩,望着她的眼道:“人总该为自己活的,不能老替别人那么活着,你觉得呢?”

白敏中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张谏之之前的人生,难道不是为自己在活着吗?他那么努力地在乱世中学本事求存,原来不是全为了自己吗?真是好委屈的人生。

白敏中的手还搭在他腰上,细细的指头抓着衣料,似乎还没从方才那突如其来的拥抱中回过神来。口中尚有刚刚融化的牛乳糖的味道,甜腻微酸,让人沉醉。

过来点灯笼的管事慢吞吞路过,忽轻咳嗽了几声。

张谏之淡笑,瞥了一眼她的手。白敏中头皮一麻,赶紧松开,装作若无其事地去收拾藤椅旁小桌上的书册,又匆匆忙忙将那小桌给端进书房去了。

张谏之站在廊下看着她忙忙碌碌的身影,下意识地从袖袋中摸出一对玉指环,又握进了手心里。

待白敏中从书房中出来后,张谏之看了她一眼道:“衣服换下来丢掉罢,有些晦气。”

白敏中低头看看,觉得似乎当真是这样。现杀了一只恶犬所取之血液,的确有些……不干净。

“前几日官厂来了一些海国的新料子,托裁缝给你做了身新衣裳,进来看看。”

张谏之说着领她进了屋,又从柜子里小心翼翼取出一只扁平的大木盒来,递给白敏中。

白敏中瞧这架势感觉有些隆重,接过来后摆上桌,抬头看看张谏之,再三确认了一下,这才低头缓缓移开盒盖。

看起来的确是海国的衣料,难道裁缝也是海国的吗?这身衣裳分明是海国的服饰呢。借着桌上灯台,白敏中即便没有一件件地拿起来看,也能感受到它的隆重。

即便之前她在海国也穿过类似的衣裳,可都没有盒子里的这件看起来名贵,应当不是寻常场合穿着的。

但张谏之并未解释太多,站在一旁只回看她一眼,似乎是在鼓励她试一试。

白敏中忽觉着有些突然,这么隆重的衣服就等隆重的场合再穿嘛……现下换感觉有些怪怪的。

张谏之唇角抿起淡笑,很是礼貌地作了个请的动作,手指的方向恰好是屋中屏风所在之处。

白敏中顺着他手的方向往那边看看,俯身将盒子抱起来,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屏风后没有点灯,暮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借着这一点微弱的光线,她竟无师自通地将那厚厚的一叠衣服一件件地穿好,末了收腹系好腰带,自己低头看了看,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唔,这里能换衣,却没有镜子。

毕竟太过隆重,重重束缚让她觉着不习惯也不自然,遂从屏风后探出个头来,想跟张谏之说觉得不好意思打算换回去。

没料她脑袋才刚探出来,张谏之却已手执烛台走到了她的面前。

白敏中见状,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底气不足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张谏之手执烛台站在距离她一步开外的地方,温暖跳跃的烛火将他的轮廓映照得格外柔和,像是某个梦里的场景。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将一身绯衣的白敏中收进眼底,心里大概是感激大过慨然。还好他们都活着,还能遇见,真是这世间了不得的缘分。

他从来不奢望有人能穿上母亲当年准备的这身衣裳,以为它早随着母亲的遗物深埋地下,可当他若干年再返海国,却发现这套衣裳还在,甚至……如新,闻不到时间的味道。

真是奇妙的术法。

这身衣裳穿在白敏中身上,竟然契合到像是为之量身定做。

他不由看得愣了。

白敏中也是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再看看自己身上这大片绯红,就算再迟钝,也隐约猜到了什么。她赶紧说还是还回去罢,张谏之却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到饭点了,先吃饭罢。”

可白敏中压根没有合适的鞋子,张谏之低头看了一下,发觉后,随即俯身将烛台放在地上,将白敏中抱了起来。

夜□临,走廊里的灯笼皆已点亮,庭院里安安静静。白敏中也不知怎么到的餐室,她脸上红得与身上这衣服差不多,脑子都快昏了……大概是、呃、腰带系得太紧有些勒人?

总之再次坐下来时,白敏中的注意力全然不在一桌的美食上。

张谏之却极其坦然地给她布菜倒酒,似乎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什么事儿。

“是很温和的果酒,少喝一些只要不醉没关系的。”

白敏中接过酒盏,低头轻抿了一口,很是清甜,味道也不冲。喝些酒也许便不会觉着如此尴尬了罢。

大约是张谏之的从容感染到了她,一顿饭过半后,她总算不再拘谨地吃饭了,迅速吃完后,拿手巾擦了擦嘴,佯作什么事都未发生过一般,对张谏之提了一件正事。

她抓抓脑袋:“哦对了,程先生眼下住在丰泽,你知道吗?”

张谏之抿了一口茶:“是么?”

“我也是今日听人说起的。”她顿了顿,“丰泽那地方虽然荒僻,但到底也是个风景不错的地方,程先生若热衷隐居,指不定真的在那里呢……你、不想去看看她吗?”

张谏之看了一下她的眼睛,这丫头编造理由的时候眼神连自己都骗不过去。大约是她自己想去罢?可是……为何呢?她又为何要执着起程苇杭来?

张谏之虽一时猜不透缘由,但他也愿意跟随她的执着。

他于是回道:“程苇杭若当真在丰泽,我自然要去看看她。”

白敏中一听他如此爽快地答应下拉,遂道:“再过几日官厅账房便要春休了,我也想去丰泽看看,能一块儿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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