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不承认,但我有恩必报,不能装作不知道。”柳玉镜打开案上的一个锦匣,道:“些微之物,略表我做娘的心。你有什么需求,可对我直言,我一定尽力帮你。”
匣子里是一方澄泥夔纹砚,浮雕如意云纹,配嵌玉漆盒,价值不菲。原晞起身长揖,道:“当日晚辈落水,危在须臾,承蒙大小姐援手,才得以活命。本不该提什么要求,但晚辈想娶大小姐为妻,此心甚炽,万望教主成全。”
披着羊皮的小狼崽,终于憋不住了。柳玉镜欹着椅背,似笑非笑,道:“原公子,我只有银蟾一个孩子,教主之位将来是要传给她的。你想娶她,就只能入赘,你愿意么?”
一般的富家子弟尚且不肯入赘,何况王孙公子?柳玉镜这话等于是拒绝了。
原晞面露难色,道:“晚辈愿意,但晚辈必须先回妙香做一件事,这件事关乎千万人的性命,做成之后,晚辈再和大小姐回来,可好?”
这不是敷衍之词,也绝非权宜之计,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双全法。与蒋银蟾相处至今,原晞已经不指望她能像寻常女子,离开娘家,随自己去妙香过一辈子。想想确实不公平,就算她昏了头愿意,原晞也受不起她这么大的牺牲。
她能嫁给他,一心一意,共度余生,他便知足了。入赘就入赘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的祖父叔伯堂兄弟,好多还出家了呢。相比之下,入赘至少有后。原晞连说服父亲的腹稿都打好了。
柳玉镜从他眼中看出诚意,却不稀罕,情热如火的年轻人总有许多诚意,这些诚意比沙堆的塔楼更靠不住。
“原公子,你家人不会答应的,我也不会让银蟾跟你去妙香。我的女儿我了解,进了王府,她还是这个脾气。你能包容她,你的家人万万容不下。我只怕看不到她活着回来,所以你死了这个念头罢。话说开了,你要留,我不反对,你要走,我派人护送你。”
原晞连连央告,道:“柳教主,神通广大,威震千秋的柳教主,您就可怜可怜晚辈罢。晚辈对大小姐情根深种,离了她就活不成啦。晚辈发誓,少则三年,多则五载,一定和大小姐回来,她若少了一根头发,您就割我一块肉。”
柳玉镜笑道:“小子,少来这一套,我见过的男人比你见过的树还多呢。你现在不过图个新鲜好玩,想跟岩秀他们争个高低胜负,等银蟾跟你去了妙香,你便觉得没意思了。”
是这样吗?在这一刻,原晞扪心自问,当然不是。但人是会变的,世上没有绝对不变的事物。柳玉镜的担心无可厚非,有她这样清醒的母亲是蒋银蟾的福气,原晞的不幸。
蒋银蟾久等原晞不回,便来闻喜斋找他,见他坐在悬崖边的一块石头上,过去拍了下他的肩头。原晞转过脸来看她,神色恹恹的,像朵霜打的山茶花。
蒋银蟾坐下道:“你怎么了?我娘叫你做什么?”
原晞道:“没什么,就是说了些安分守己,不要痴心妄想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