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萧敛竹所谓的“换个身份重新开始”,萧蕴龄此刻想起仍然愤恨。他原本就不是誉王府三公子,这个身份于他而言可有可无,可她不同,她生来便在这府中,萧蕴龄这个名字跟随她十五年,几乎融进她的血肉。若是让她抛弃名字身世,用一个全然陌生的身份生活,那么她过去十五年又算什么?被她舍弃的萧蕴龄将永远与私通外男的罪名捆绑,被人唾弃。萧敛竹自私强势,他单凭自己的心思便要决定她的去留,如同那日在危急关头立马舍弃她。
沈策对萧蕴龄的话没有做出反应,他把玩手中的簪子。
萧敛竹这礼给得大气,沈策认出上边最大的那颗红色宝石出自前朝皇后发冠,凤冠以两颗进贡的红宝石嵌入凤凰的两只眼睛,另一颗现在在长公主的库房中,这样特殊用料的簪子,查找它的来路不难。
他将步摇放回萧蕴龄手上,她伸手去接,沈策目光在她手背上的伤痕停顿片刻,几道红痕落在她细腻光滑的手背,破坏了如玉质般的美感,那伤痕处深可见血肉,是被指甲划开的,瞧着是新伤,沈策记起她方才说萧蕴意抢夺步摇。
萧蕴龄心中忐忑,她装作无意地露出手上的伤痕,可沈策将步摇递给她之后便收回视线,神情与刚才无异。
他究竟看没看见她推萧蕴意。
萧蕴龄知道以沈策的性格,他即使看到她的动作,也不会在意分毫,可萧蕴龄习惯于伪装自己,她不想让沈策觉得她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姨娘说得没错,她总在为自己寻找退路,哪怕此时王万利在亭中等着她,她依旧不能完全将未来托付。
“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这是沈策对她猜测萧敛竹动机的回复,也算兑现了保护她周全的诺言。
萧蕴龄泫然欲泣,“可是我只信得过沈将军。”
沈策垂眸看她担忧的脸,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
“不要得寸进尺。”他淡淡道。
沈策想他对萧蕴龄果然是有些不同的,可是这些不同仅限于他愿意停留片刻听她哭诉,他不喜欢别人质疑他的安排。
“是我逾矩了。”她轻声道,只是在尾音落下时泄出几丝颤意。
她匆匆地行了礼,转身从来路回去,鞋履在木制阶梯上发出哒哒声响,裙摆晃动飞扬,步伐凌乱。
又哭了啊。
他眼眸中露出愉悦情绪,从她牵着未婚夫步入宴席时便堵在心中的气蓦地消散。
萧蕴龄回到亭子中时,客人已经陆续离开,气氛冷淡。
王万利坐在座位上,他周围空出了一圈,显得他孤零零的,他似乎不为环境影响,正专注于桌案上的佳肴。
熟悉的香味来到身边,王万利抬头看到萧蕴龄,她眼眶微红,手中拿着一只步摇,商人本性,他立即在心中估算这步摇的价值,又不可避免地猜测他的未婚妻如何得到它。
他一直在这里,亲眼看着未婚妻与她兄长前后脚离开,而后另一位王府小姐脸色难看,一盏茶后便要寻了借口离席,她久久未归,客人逐渐不满离去,包括那位京城来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