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得了令,进去不出半刻,又满头大汗的走了出来。
谢今澜神色已显不耐,却仍旧耐着性子低头看向她。
“世子,姑娘她……她哭了。”
错愕的神色从谢今澜眸底一闪而过,眉宇间似乎有不解。
他抬手捏了一下眉心,忽而觉着有些好笑。
瞧个病便能哭,他从前怎么不知她这般娇气。
“在外头等着。”
谢今澜重新回到屋子里,小姑娘猫儿似的在床榻上哼哼唧唧,说是哭,也不尽然,更像是被人饶了清梦,在闹。
也不知那丫鬟如何劝的,被褥纹丝不动,云玳倒是翻了个身,面朝外,红扑扑的脸蛋略显干燥,嫣红的唇瞧不见一丝水色。
谢今澜坐在床沿,抬手捏住她压在下巴处的被褥,声音轻缓,“云玳,松开些。”
“嗯~”她像是在回应,又像是梦呓。
确实有些不易,也不能怪那丫头。
谢今澜有些头疼的看着她身上的被褥,三年前下放到那样的地方没有难住他,回京后诸多朝事,周旋在官员之间没有难住他,可这小小的一方被子,却让他有些束手束脚,不知该从何下手。
末了,谢今澜眸色沉下,捏着被子的手往旁重重的扯开,尽管他已经极快的别过眼去,却仍旧没有躲过被褥下的一抹春色。
额头青筋跳动,大片的白腻虽只有一瞬,也足够晃眼。
云玳身上汗涔涔的,没了被褥,风一吹,便冷的发颤。
她动了动手指,下意识往旁边摸索,靠着热源贴去。
谢今澜忽而察觉到大腿有一瞬的重量,低头看去,避闪不及,一截儿白玉藕臂横在了他的腰间,攥着他的腰封不撒手。
云玳半个身子几乎都窝在了他的怀里,她只穿了一件藕粉小衣,将脸埋在他腹上,纤细的脊背白皙一片,没有半点布料遮挡,漂亮的蝴蝶骨一览无余。
谢今澜捉住她的手臂,将人重新塞进被子里,不忘露出一截儿给大夫看诊的手腕。
做完这一切,他后背生了些薄汗。
谢今澜今日穿了一件玉兰鹤纹长衫,布料绵滑,向来一丝不苟的人,从屋内出去时,衣上多了几丝褶皱,特别是腰间,沟壑深的都能在里边儿种树了,看的东南心头一跳。
“去瞧瞧。”谢今澜指了指屋里,并未回头,心下烦躁。
丫鬟带着大夫进去瞧病,东南踱步来到谢今澜身边,“世子,天色不早了,可要用膳?”
东南没听见身边人说话,有眼力见儿的不见开口,与谢今澜一同站在檐下等着。
大夫说云玳只是染了风寒,用两副药便会好。
屋子里没有伺候人的婢女,事事只能让方才被他叫过来的丫鬟做,吩咐好之后回头,东南对上谢今澜的目光,“她身边没人伺候?”
他像是头一回知道这件事,东南不动声色的回应,“是,云姑娘身边一直都没人,从前三夫人在府里时,也没有给云姑娘安排丫鬟服侍。”
谢今澜不说话,东南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
不多时,丫鬟端来了煎好的药,褐色的汁水并不难闻,她行至云玳身边,察觉到世子看来的目光,硬着头皮唤道:“姑娘,醒醒。”
云玳眼下正迷糊着,身边有人她能感受到,可身子重的厉害,方才大夫给她喂了些草药在嘴里含着,眼下清醒一瞬,她才勉强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儿。
眼前光影重重,待她视线清晰时,就瞧见谢今澜从丫鬟手中接过药碗,“我来吧。”
云玳动了动唇,嗓音干哑,“世子表哥……”
丫鬟扶着她起身,在被褥滑下时及时披了件衣裳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待她靠在床头时,才恭敬退去。
云玳掀起沉重的眼皮,病恹恹的看着跟前的男子,忍不住又唤了一声,“表哥……”
细软的声音让谢今澜眉眼温和下来,他应了一声,将勺子递到云玳嘴边。
她抿着唇,没喝。
谢今澜将目光从药碗移到她苍白的面上,“不想好了?”
云玳放在一侧的手拨弄着床褥,头疼的厉害,尽管在这样的情形下,今日听见的种种仍旧挥之不去。
她大抵是真的病了。
心里的病,似乎比身子上的,还要严重许多。
否则她为何会问出,“你要成亲了吗?”这句话。
可话已出口,云玳并不后悔,甚至觉着堵在心中的郁结都消散了一些。
谢今澜并未在意,只当她孩子心性,生病了都不忘打听些八卦,“或许吧。”
对于长宁这件事,他冷静客观的分析过,成或不成,如今还未有定数。
只是若以妻子的标准来看待,长宁并无不妥。
云玳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感觉,有些难受,又觉着理所当然。
她不再多问,低头乖巧的喝完药,整个人又如鹌鹑般缩了回去。
谢今澜将药碗递给侯在一旁的丫鬟,用绢帕擦了手,“你是哪个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