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的车辆保证了车上没有监听监视设备,负责开车的直接就是林不遮。她们需要前往位于太和区一座古楼的地下室,车程大约四十分钟。林不遮一路专心致志地看着前路,直至开到半路,她才终于问出那个在心里徘徊许久的问题:老师,你不是说过,我们已经无力与联合信科抗衡了吗,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能为她取下不遮之名,希望将来她的眼前能再无联合信科遮眼的林安常,早在十多年前便已经软化了对联合信科的态度,在许多事情上做出让步。她的身体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开始变坏的,随着肉身的病痛一日日加剧,她的心气好似也被一并消磨,开始服软,开始认命。
林不遮不认为老师是软弱的人,但作为站得离老师最近的人,她能深切感受到老师无可奈何。
本以为一切就会这样发展,微尘社终有一日会被联合信科吞并,或者渐渐消亡,可在政坛边缘化,外人眼中已经不问世事的师长,私下却联合星火会决心掀起一场针对联合信科的政变,这无疑是惊天动地之举。
林安常轻轻叹了一口气:不遮,有些事情你不去做,就永远不会发生,唯有亲身实践,才能抓住那一线生机。
林不遮道:可那希望未免太渺茫。
林安常道:即便最终失败了,至少不会后悔。
林不遮沉默许久。
我明白了,她最终说道,老师,我跟着你。
林不遮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为了今日不去对抗联合信科后悔,但她知道如果让自己的老师独自面对风雨,她一定会后悔。
十几分钟后,汽车缓缓在一座砖石堆砌的三层小楼前停下。
林不遮下车后将林安常扶了下来,穿过小花园,她们来到古楼门前。林不遮用约定好的暗号以一定规律叩响大门,不多时,一个白衣侍者将大门打开。
林部长,林秘书,请跟我来。侍者在前面带路。
从进入小花园开始,林安常便不再让林不遮扶着她,自己拄着拐杖慢慢走着。
通过一扇暗门,走下长长的阶梯,两人来到古楼的地下室,其他人已经在此等候。
诸位,很难得能够齐聚一处,下次能再与几位会面,应该就是在年中会议上。林安常缓缓在主位上坐下,轻咳一声,她的身体依旧虚弱,但目光却变得锐利,让人不敢直视,不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接住了她的目光,再之后,也许我们能参与同一场庆功宴,也许是在审判席上见面。如果更糟糕一点,我们会被埋在不同的坟墓里,被墓穴的墙壁阻隔。最差劲的情况,大概是直接作为医疗垃圾扔进垃圾场,被那些粗鲁的机器人碾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