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没有人批准你在这里过夜。”浑身散发着牛奶沐浴精香气的绿地,不留情的摇晃着躺在她干净床上的蓝天。
他总有那么伟大的本领在任何地方就来上一觉,如果他记得,在她刚刚进浴室沐浴时,他还信誓旦旦的对她说:“没有你的批准没有人敢在你这里过夜,等你洗完澡,我和你谈完事,我就会识相的拍拍屁股走人,放心!”
现在可好了吧!大话说在前头的人这会儿正躺在她的床铺呼呼大睡着,她不给点颜色瞧瞧,他还真以为自己喜欢他在她这儿过夜呢——虽然事实是如此。
“我洗过澡了。”蓝天答非所问的呢喃着,一个老虎翻身,他高大的躯体就卷曲成一团,柔密的鬈发顺势就覆盖去他俊秀的脸庞大半。
“我管你洗过澡没,你不是有话和我谈?”她没好气的拍打了他的背一下。
“明天再谈。”他含糊的喃语,现在是睡觉皇帝大。
“可以,那请你下楼回你的家睡。”
“呃?”
“你不是说没有我的批准你不敢在我家睡?现在你回家睡吧。”绿地叉着腰,笑里藏刀。
“我床都躺暖和了。”蓝天揉揉眼,好似这一句话就有足够的权威性让她就此点头。
“很好,我会谢谢你在这样的寒冬里效法先贤替我暖被。”
蓝天见自己的耍赖不成,只好无奈的爬起身,大手搓揉了脸颊几遍,振作了精神。“我改变了决定,我要和你谈谈。”
“说吧!”她随意的枕躺在床,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一脸的凡事好商量。
“起来,我不能睡,你也不能睡。”他摇摇头,看到她舒适的躺在床上,才振奋的精神又觉得疲倦了。
“我又没有睡,我只是躺着,你想躺也可以躺,我批准你躺。”绿地撇撇嘴。
躺下去他准会睡着,有了这份认知他以微笑婉拒了她的好意,仍旧盘腿而坐。“你今天早上是怎么回事?我以为你喜欢莫尼,才帮你安排了这次的会面,但是你却暗地里嘲弄他,不是个淑女该有的行为。”
“我得纠正你的这一席话,它有三个错误,一、今天我不只一次的对你的情人说我有多么喜欢他,相信你也有听到;二、你有很明显的人物歧视,贾宝玉他秀美、多情、受众人爱戴,虽然他有许多的缺憾,且晚景凄凉,可是我形容你的情人只是形容贾宝玉风光的一面,是你自己想得太多,干我何事?三、我自认为我今天表现得非常淑女,人与人相处本来就会有喜欢与不喜欢,在和你的情人见面前我确实非常欣赏他独到的设计风味,对他的想象自然会多点色彩,今天的见面让我发现他并不是我所想象的那一型男人,我当然会因为多年幻想破灭而大反弹的排斥他,这是人之常情,在排斥他的当口我还能笑脸迎人的与他谈笑风生,我何来缺乏淑女的风范之有?”她弹弹指,不疾不徐的侃侃而谈。
对她一大票的评断里不时出现的“你的情人”蓝天突然觉得刺耳,他发现他竟然不喜欢她与他谈论莫尼时一脸莫不关己的面容,他竟然希望在她脸上看到不同的表情,例如吃醋见鬼!这是哪一门子的希望?
“不要给我冠上一堆莫须有的罪名,假如你心疼你的情人受不了我一滴点的话语,请你直截了当的告诉我,我会很识相的向他道歉。”
“我真正要和你谈的不是这件事情,莫尼他受不受得了你的话不是我所关心的事,我关心的是你和他谈了些什么?”蓝天挥挥手。
“我们没谈什么。”她扯动嘴角,很高兴知道莫尼在他心中所占的地位并不怎么大。
“你以为我衬衫胸前的部分是怎么湿的?”他推推眼镜,他可没忘记上午莫尼枕在他的胸襟前如何的哭得一发不可收拾,足足一个钟头,他以为只有女人很能哭,没想到男人哭起来更恐怖。
“不要侮辱我的智慧。”当然是被莫尼哭湿的,难不成他自己拿水泼自己!
“前一阵子我和莫尼谈好分手,我费了一番工夫才让他相信我们之间是不可能再继续交往下去,但是大小姐你今天和他才谈不到一个钟头就让他改变心意了,我真的很好奇你和他说了什么。”
“你真的以为他诚心的想和你分手呀?”绿地给了他一个“你好笨”的眼神“你的情人将我当成他的救世主了,他认为只要本小姐出马,就能劝你回心转意,我只是让他认清事实的真相,让他清楚的知道你一旦决定的事情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你也不给面子,他见计划失败当然就哭了。”
“他要你做他的救世主?”
“没错,白话一点就是你们两人之间的和事佬。”
他看着她“你为什么不答应?”
“你认为我的胜算大吗?你如果真有回转的心意,不需要我出马,见到他哭得一塌糊涂你就会心疼得答应他了,反之,我说破了嘴皮你也不会动容,成与不成都由你决定,我何必白费工夫,多费唇舌?”推崇他的话到了极端,其实她的心底是觉得有点冤枉,如果她愿意她的胜算是很大的。“你后悔了吗?如果是,我大可以顺水推舟当个和事佬。”
“省省力气,到现在还没有人能让我对自己说过的话后悔,不管是事业也好,爱情也罢,都是如此。”他宠溺的揉搓着她的发,终于忍不住也跟着倒下,和她头靠头,肩并肩的平躺在床上。
绿地微笑,她闭起眼,感受身旁男人的深沉呼吸,他身上清淡的味儿和她的牛奶味儿交叠混合散播在空中,有些不搭轧,但是她喜欢!
“蓝天,你去下注了吗?”她突然问道。
“恩。”
“你下多少?”她撑起身,俯身看着他关心的问道。
“唔,不多,大约你银行存款的半数加上我的三分之一。”
老天!她倒抽一口气,很快的在心底用手指扳算了一下,整整九位数字,哎!虽然她常听到人家说“自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但是她从不晓得她的爱情的价钱高到那种地步。
“你下这么多,你有信心会赢吗?”她想知道他现在心底的想法。
“当然。”蓝天懒洋洋的道着,根本没想太多,柔软的床铺让他又再度陷入疲倦,如果他清醒一点,他不难发现到自己的心底深处正响着一个细微的声音和他的话唱着反调。
就冲着这口气,她要用尽一切方法让他爱上她,即使失去那九位数字也无所谓。“蓝天,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恩。”
“你是怎么发现自己是个同性恋的?”
一句话,霎时让蓝天从昏昏欲睡中清醒“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回答我就是了。”
“这我得想想”他思索着“在学院时和很多女生交往,没有感觉,所以”
“讲清楚一点,怎么样叫作没有感觉?”她可不是小器巴拉的女人,对于男人和她在一起之前的风流,她是一点也不觉得有啥好吃醋的。
“接吻,牵手包括一起做ài。”
“都没感觉?”
“恩,所以我很自然的就将自己归入同性恋里。”
“你和男人在一起就有感觉?”绿地好奇的问。
“唔至少和男人在一起能谈论的事物非常广泛,从运动到政治,再从政治到文学,我很欣赏曾经和我在一起的情人。”
这算什么回答?“你们接吻不会有电光石火,充满甜蜜与热情?”
蓝天笑着瞅着她直看“绿地,那是小说里的形容词,现实生活里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存在。”
“那可不一定。”她在嘴里反驳着。
“有话就说出来,不要念在嘴里。”他捏着她的粉颊,柔声道。
“你认不认为你这样子或许有毛病?”
他纠起眉“什么意思?”
“你和女人在一起没有感觉,和男人又无法在一起,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有问题?”
蓝天的眉心紧拢“我以为你在暗示我有身体方面的疾病,这比要我承认我是同性恋还要让我无法接受。”
男人,哎!面子重要,绿地大大的叹息。
“并不是我不愿意面对你的暗示,而是因为我的身体很好。”他看出她的念头“我无法和男人在一起是因为我力求完美的个性作祟,一方面我喜欢男人,一方面又无法接受自己是个同性恋的事实,在这样的矛盾下才会造成我现在这样的情形,不是你认为的原因。”
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的了解,但心里可不这样认为,她认为这只是他为他无法和男人在一起所捏造的说辞。
“你要不要吻我?”她攀附上他的胸,语出惊人的提出邀请。
“你”他说不出接下来的要讲的话,双眼直盯着离他不远的红唇,一颗心起伏很大的跳动着。
七天的分离让他完全理不出头绪,只是能让他暂且忘记那晚的热吻所带给他的冲击及建立两人之间的屏障,但是今天一整天的相处让他不只一次的兴起想亲吻她柔软唇瓣的欲望,现在她的一句话更轻而易举的粉碎了他辛苦建立而成的屏障。
老天!他真的想吻她的唇,想重温七天前那晚的感觉。
“你不是要和我讨论接吻会不会吻到流血?我觉得行动胜过谈论,坐而言不如起而行,你认为呢?”她是个聪颖的女人,只要是她想要做的事情,她总能找到完美的理由来让事情顺利完成,而这个理由通常都不需要她自己来完成,通常都是假他人之手。
本来嘛!她是个女人家耶,怎么能让她主动做这件事情?
“我不这”他艰涩的开口。
“我们又不是没接吻过,你怕什么?”
“你知道”
“在学院时捉弄人的那次你记得吧!”绿地提起儿时的趣事,那时所有的老师可吓呆了呢!
蓝天没回答,静静的看着她,脑海里觉得有事情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吻吧!你再婆婆妈妈的话我就找别人试了”她随口说说的话被他的嘴给封住。
“你敢!”
近似威胁却不失属于他特有的斯文温柔,绿地淡淡的笑了,她的双手抵上了他的胸膛,娇弱无助的扬起小脸,感觉他厚实的唇攫取着她的。
他先是轻巧的摩擦着她的唇瓣,在感觉到她唇上温热的温度后他开始吸吮起来,他的手爬上她的腰,占有欲的将她拉近自己,他的齿与她的相碰撞着,趁着她娇吟时他的舌探进了她的口中,感受着属于她的芳香甜蜜。
她闭着眼,他身上高涨的炽热让她的心悸动,下意识的回应着他的温存,学着他的动作,她青涩的含吻着他的唇,轻轻柔柔的力道唤起他内心深处的激情,他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身下,狂潮袭击他,覆盖他,温柔过去,热火紧跟着而来,他吻着她的颊、她的鼻、她的眼他的唇来到她的颈项,留下斑斑紫红色的痕迹
电光石火,这是现在最适合他们两人之间的形容。
“对不起”一股热流从他身体的最低处狂升,蓝天一个战栗,猛然放开了她。
“你是不是又要下楼了?”她慵懒的声音搭上她因刚刚两人之间的亲密而半敞开的浴衣,使他几乎忍不住又要俯身吻她了。
闷哼了声,蓝天跳开了她,再度逃离了她的楼层。
失去了他炽热体温的依靠,她打了一个冷颤,拉起棉被,蜷曲了身躯,埋首在棉被底下认真的想着他们之间的事。
不能再这样下去,她得想个法子,想个不让他第三次抛她而去的法子
夜深人静,一个黑影逆着月光贴靠在墙角,袅袅的烟雾从人影的鼻息中缓缓吐出,夹着烟蒂的左手小指上一枚由银蓝色铁质铸成一“天”字的尾戒,在黑暗中闪着光芒。
黑影动了动,转移阵地来到了空间中央的大床前,他顺着床沿小心翼翼的坐下,坐入了月光的照射范围内,月光洒落了他一身,照亮了他的面貌。
眼睛一向散发着精明火光的蓝天,这时完全被迷茫给取代,脸上有着因一夜未眠而新生的青碴及倦怠,他不停的抽着香烟,一根接着一根,抽了一个晚上,他的家已经被烟雾给包围,所以他转移阵地来到了这个导致他一夜泣眠的始作俑者的身旁。
俯瞰着床上的人儿,绿地纤细的身子在厚重的棉被下更显得弱小,让他不禁将她纳入怀抱中,轻柔的搂着她。
她似乎感觉到他身上所散发的热温所以挪动了身子,让自己更靠近他一点,小手在无意识的状态下紧拉着他的衣襟,像是怕他会不见似的。
蓝天瞄了眼胸襟前的小手,她的体香遮去了他浓烈的烟味,直捣他的五脏六腑,包环住他的心,他叹息起来。
他自己都无法解释自己的改变是何原因,他记得自己一直将她当作小妹妹般看待,曾几何时他突然有了想搂她,抱她的冲动?更甚者他还想吻她,触碰她,抚摸她
他不是个同性恋吗?为什么对她他会有如此的欲望?他不是对女人没有任何感觉吗?为什么抱着她,亲吻她时他会疯狂的想继续下去?他不是从不对人说爱的?为什么面对她这句话却呼之欲出?
烦躁的拉扯着头,一连串的问题他都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抽掉了一根又一根的烟,以往再大的问题若让他这费尽心思早就迎刃而解了,但是今晚他烟抽得愈凶,问题就愈多,还没解决完这个脑子就繁衍了下一个问题,就像细胞分裂般愈来愈多。
他对她究竟是存着什么样的心理?青梅竹马?
不,单纯的青梅竹马不会让他有如此源源不绝的情绪,以往从未发生在他身上的情绪全因为她而诞生,愤怒、害怕、渴望、心动这些个情绪不会在单纯的青梅竹马里产生,也许他该好好思考自己将她放在心底的哪一个地位。
兄妹?朋友?同事?若是兄妹,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若是朋友,他们之间的亲密程度早已经超过了朋友的界限;若是同事,他们之间又没有所谓的利害关系天,他们竟然在这样什么都不是的怪异情形下相处了二十六年还不自知。
她在他心中是处于什么样一个地位?他审问着自己,比兄妹亲,比朋友好,比同事还要有默契,他们两人没有秘密且无话不谈,甚至于没有隐私,但是他们有属于自己的自由、有属于自己的朋友、有属于自己的这样的关系似乎只有一个名词可以形容——情人。
但是他不是同性恋吗?
蓝天纠起了眉,今晚是不用睡了,问题尚未理清,他又多了个恼人的问题,情人?哈!谁见过一个同性恋有一个异性的情人?
见鬼?他竟然并不觉得排斥?他的心底深处竟然为了自己对她所设下的地位而暗地里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