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从一开始傅重华就不想跟她有孩子。
一时不慎,鹿凝被傅重华发现了踪迹。
傅重华看着自己的道侣,言语温文:“阿凝,我一生所系,都在这孩子的身上,你做过炉鼎,又中过寒毒……”
“哈!哈!哈!我就知道知道,你嘴上说着什么不在乎,说着懂我怜我,其实你根本也嫌我,嫌弃我?你也配?!你一个被赶出来的废物,要不是我,早就死在西洲不知道多少回了!从我手里骗走了稚草,你就自觉自己高人一等了?在我眼里你还是那个装模作样只为从我手里弄到件新法衣的贱人。”
一瞬间,傅重华的脸色变了。
他的法器还是鹿凝为他寻了器师炼制的,自从和鹿凝在结为道侣,他极少有需要对敌的时候,这法器难得饮血,却是对鹿凝痛下杀手。
鹿凝一生要强,就算心痛欲死,她也要给自己和自己搏一条生路。
她自知自己现在无力与傅重华相争,就连连示弱,她身受重伤,又将伤势伪装得重了几分,见她不仅面色青白,腿上衣裙也都被鲜血染透,眼看就要一尸两命,傅重华带着他那个已经吃下了稚草的儿子离开了。
事实上,鹿凝早年从秘境中得到了一件宝物,是传说中的秘宝“望生蝶”,名为蝶,实际上是能动的花,望生蝶是秘境之中生机所化,是能够将人从生死一线上拉回来的宝贝。
鹿凝用望生蝶救回自己和孩子,生下了不足月的鹿平安,她自己被寒毒反噬,身体也垮了。
鹿平安还未成人,她就去了。
傅重华靠那个有傅家血脉的儿子重回长门宗,怕旧事败露,又到处寻找鹿凝的踪迹。
哪怕知道鹿凝已死,他还是让人杀了鹿凝的兄长鹿准。
只有鹿平安,侥幸活到了今天。
总有人跟我说,那些事都该放下了,说这些话的人,有我血亲,有我亲朋,还有我自己,可我就是放不下。
鹿平安抬头,看向天空。
人既然作恶,就应该付出代价才对呀。
“放不下才对咧!凭嘛要放下?俺师祖说嘞,放不下才是人,放下了那是没长手的虫子。”宽大的手掌拍拍她细瘦的脊背,红堇的脸上带着笑。
“宽仁”二字,她们青竹道院最喜欢了
——在第一时间把仇报了,就是她们对世间的宽仁。
鹿平安被红堇拍得连退几步,抬眼见她笑得憨厚,也悄悄笑了。
红堇知道自己力气太大,有些不好意思地在储物袋里掏了掏,抓了两根烤肉串子给鹿平安。
“这是俺们北洲的特产,楞好吃!恁也是要告状嘞?”
后半句话,红堇是对戴着幕篱的玄鱼说的。
云大姑听闻这边出了事,也寻了过来,正好看见红堇在对着玄鱼说话,她连忙挡在了玄鱼的身前。
红堇看向云大姑,皱了下眉头。
“大姐你……是不是有个姐妹儿?”
云大姑瞪大了眼睛。
红堇拿起自己的册子翻啊翻,翻了好一会儿,她停了下来。
“不在俺这的册子上,等会儿啊,俺问问俺师叔和师妹。”
说罢,红堇又仔细端详了下云大姑的脸,鹿平安在一旁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是越发肯定了。
一向爽利的云大姑此时却有些踌躇,仿佛有什么难以置信之事正在发生。
“这位道友,你见过,你见过一个人和我生得像?还是说有人求您寻一个人,那人是生了我的模样?”
说着说着,她的嘴唇逐渐颤抖。
红堇点头。
“别着急。”
她一脸肉疼地又拿出了两串烤肉塞到了云大姑的手里。
鹿平安也赶紧低头啃了一口烤肉,很好吃。
“那人是我妹妹。”云大姑的眼眶红了,“道友,我妹妹余随风可还活着?”
“余随风!俺想起来了!你是余从云!”红堇一拍自己大腿,拍得震天响。
似乎是拍的声音太大了些,竟然从云大姑的眼里把泪震了出来。
“我妹妹,还活着。”
手中被塞了方帕子,余从云转头,看见了玄鱼戴的幕篱。
她连忙把玄鱼推到了红堇的面前:
“道友!道友!玄鱼她原本是听兰宗弟子,却被门中长老强迫为妾,她不肯从,竟被人毁容之后扔下悬崖!还请青竹道院为她寻个公道!”
红堇小心看着眼前的幕篱:
“她说的都对吧?”
“不对。”玄鱼轻轻摇头,“我不是听兰宗弟子,我是乾元法境弟子舒玄鱼,害我之人也并非什么小宗门长老,而是乾元法境的化神长老柯生恩,他害我,也不止是想要我为妾,而是因为我知道了一个秘密。”
说话间,舒玄鱼拿掉了头上的幕篱,露出了一张极为可怖的脸。
半张脸是柔雅美人,另外半张脸却是白骨森森,只有眼眶里还有些肉,吊着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