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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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顾茵牵着小武安的手往回走。

小家伙心情明显很不错,蹦蹦跳跳的,嘴里还嘀嘀咕咕念着:“也乎哉焉,者助语谓,诮等蒙愚,闻寡陋孤……”

顾茵听了一耳朵,笑着问他:“我怎么好像只听过‘孤陋寡闻’,这‘闻寡陋孤’是什么?”

小武安羞涩地松开了他的手,小跑着进了家门。

因为王氏还没起,两人进门之后轻手轻脚地盛了碗鱼汤,就着家里的干饼子吃完了午饭。

他们吃完没多久,许氏过来还碗了。

顾茵笑着迎出去,“婶子怎么还特地送过来了,晚些时候我让武安去拿就是。”

而后顾茵才发现许青川居然跟着一道来的,她便连忙站住了脚。

许青川也被她盛放的笑靥晃了一下眼,连忙挪开眼。

许氏没察觉到这些,只问顾茵说:“你娘在不在家?我有事和她说。”

“娘昨儿个没睡好,正在屋里补觉。婶子先请堂屋里坐,我去唤她。”

“找我干啥?”他们正说着话,王氏笑眯眯地从自己屋里出来了。

她方才做了个美梦。

梦里她们小摊子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一年完全挣足了她预想的那十二两。

不过几年,家里的日子也好了,置办了田地和房屋。

武安也大了,家境好了自然很简单地娶了个懂事美貌的小媳妇,开枝散叶。

冷冷清清的家里终于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醒来后王氏嘴角还挂着笑,连带着看着许氏的目光都变得柔和起来。

许氏见她态度不错,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道:“我是来给你贺喜的!”

“哎哎,”王氏边笑边忙不迭摆手,“你也知道我们家要发家了?还没影儿的事呢,先不忙道喜。”

许氏奇怪地看着她,“什么发家?”

王氏一想也是,发家是她梦里的事,儿媳妇也是个嘴紧牢靠的,也不会早上才挣了一笔银钱就宣传出去。

“那你道哪门子喜?”王氏又恢复了惯常的口吻。

许氏也不惯着她,哼一声转过身去,“青川你和她说。”

许青川便把小武安写过的那一页纸展现给众人看,又道:“我不过领着武安念过一遍《千字文》,后头让他自己看,他竟然照着能写了,且我后头还看到他并没再翻书,而是自己默写出来的。”

王氏听得愣了,顾茵则一脸惊喜地看向小武安,“你刚才嘀嘀咕咕的原来是在背千字文?”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小武安身上,他害羞地缩在顾茵身后不肯露头。

“怕啥,又没外人,是不是会背了?给个准话。”王氏一把把他拉到人前。

小武安垂着头,双手绞着衣摆,声音低低地却吐字很清晰。

“也乎哉焉,者助语谓,诮等蒙愚,闻寡陋孤……”

王氏听着就皱眉道:“他这背的是个啥,不对吧?”

孩童启蒙都从三百千开始,当年武青意上学堂的时候,王氏没少陪着大儿子做功课。

千字文她也知道几句,不是这样的。

在场最权威的自然是秀才之身的许青川,几人便又看向他。

许青川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解释道:“他这是倒着背的,也怪我。之前和他说要把《千字文》倒背如流才能学其他的。”

倒背如流自然是个夸张的说法,但小武安没理解,还以为真要倒着背才算会了。

“好孩子快正着背一次。”许氏素来喜欢文人,不然当初也不会招个穷书生入赘,此时她看着小武安的眼神满是爱怜。

小武安壮着胆子,又把《千字文》从头到尾正着背了一遍。

“这是天纵之才啊!”许氏惊喜得声音都拔高了,看着王氏的时候又忍不住酸道:“真不知道老天怎么想的,让你得了个厨艺非凡、貌美如花的儿媳妇还不够,竟还给你这么个好孩子!”

王氏被她说的嘴角直往上翘,“这聪明劲儿肯定是随了我。”

许氏说你可快拉倒吧,又嗤笑道:“你小时候看书就犯困,你家当时还有个女先生呢,教了你那么些年不也就把你教的堪堪认字?”

老底被无情揭开,王氏面上浮现尴尬之色,“他爹大字不识,他哥上了好几年学也没学出什么名堂,这不是随我是随了谁啊?!”

许氏懒得同她掰扯,翻了个白眼后接着说:“我不同你争这个,但是你家孩子天赋这么好,再不开蒙可就晚了!平白糟蹋了这上好的资质。”

这确实是诚心诚意的好话,王氏听到了耳朵里,“青意媳妇儿之前也说送他去读书来着,但是我们初来乍到,地方都没认全呢,还不知道哪里去找先生夫子。”

“我觉得我家青意的先生就很好,是个举人呢!”

王氏看向许青川,许青川接口道:“我先生姓温,确实是正经举人。”

这时代举人就可以谋个小官了,这身价自然也不是一般秀才能比的。

王氏抿着嘴不敢问下去了。

顾茵便开口询问道:“不知道温先生的束脩……”

“先生学生不多,每一个弟子入门前都要经过他亲自考核,考核通过之后方能入门。一年收取十五两束脩,且先生人很和善,若是家中困难也可以先赊欠着,年底补上。不过先生只在每天春休之后才招学生,武安若要进学,还得登上数月。”

顾茵听得连连点头,举人教学,而且还是精英小班教育,束脩收的比旁人贵一些很正常。

可王氏就不镇定了,她咋咋呼呼惊叫道:“多少?十五两?!”

她刚才还因为将来一年能挣十二两而沾沾自喜,白日做起了发家美梦,怎么一觉起来十二两还没影儿,还要倒欠人家三两?!

“你嚷嚷啥,十五两是不便宜,那叫物超所值懂不懂?”说着话许氏压低声音道,“看着是你我才跟你提一嘴,青川他们同窗里有一个资质很差的,考到三十连个童生试都没过,听闻了温先生的大名过来读了一年,一年之后就考过了!不过他学得晚,资质差,一直没中秀才。想你家武安资质这么好,跟着温先生好好念几年,那怎么也比他强啊!”

童生在秀才举人面前虽然算不得什么,但在乡下也很吃香的。

像从前坝头村就有个老童生办的私塾,一个学生一年只收一两束脩,但是架不住人多,足足收了几十个学生,一年就是几十两进账。

王氏就是眼红那老童生的日子,所以咬牙把大儿子送到了秀才那里念书。

无奈武青意天赋并不在此,念了几年也没啥名堂,王氏这才歇了心思,让儿子回来和他爹一样做种田打猎的活计。

见王氏那肉痛的模样,许氏实在不忍心看到小武安这好苗子被埋没,又手肘拐了拐许青川。

许青川便接着道:“我娘说的不错,童生试主要考的是书上的内容,武安毫无基础只听我念过一遍,看过一遍书,就能会默写会背诵,有这天赋只要用心学两年考个童生总是不难的。”

许氏母子俩该说的都说了,也没在武家多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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