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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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

短短不过月余, 先来了宿敌周群,再是周群联兵。

兖州竟两次遭到大军压境攻伐。

乔平领乔慈和一干家将,列兵布阵,全力抗击。

第一次, 周群被击退,败北而去。

兖州军民才刚松下一口气,不想周群竟再次整顿兵马,兴兵来犯。

这次他得了联兵, 声势比前次更大,直扑兖州门户巨野, 大有不灭兖州便不罢休的态势。

当时乔越十分惊恐, 认为兖州决计不可能再像上回那样侥幸击退来犯。

和谋士张浦等人合议,便提出当顺势而为,上降书, 向幸逊俯首称臣,以换取安宁。

幸逊去岁称帝, 建号姜, 诏书曾达天下九州,命各地诸侯刺史上供朝拜。

当时响应者寥寥。

天下诸侯刺史, 有的慑惮于淫威, 有的在审时度势,有的另有盘算。

是以并无人扯旗发声反对。但也没有谁愿意公然应诏, 唯恐担上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声。

兖州也是如此。

但事态却急剧发展, 到了这种地步。

乔越终于扛不住压力, 做出这个决定。

自然,遭到了乔平的极力反对。

兖州里,乔平如今威望更胜往昔,家将多听他号令。

乔越争执不过,加上被乔平告知,他与灵壁的那位绿眸将军相识,对方愿领兵前来援战。

乔越半信半疑,只能勉强作罢。

数场乱战之后,终于就在昨日,周群军不但被彻底击溃,周群本人也于乱军中丧命。料想短期之内,幸逊应无力再发动对兖州的进攻。

兖州军民无不扬眉吐气。

若论功劳,第一当数绿眸将军。

于千军万马之中,若出入无人之境。

兖州多年宿敌周群之所以魂断巨野,也是在败走之时,遭到绿眸将军的排兵拦截,最后予以击杀。

此战若非得他援驰,更不可能取得如此的辉煌胜果。

兖州军民无不传扬绿眸将军沙场之名,盼着凯旋一睹他的风采。

……

乔平父子从巨野归来的那日,骑马入城,受到了民众的夹道欢迎。

但并未见到传闻中的那位绿眸将军同行,民众未免有些失望。

乔越领人在府邸前迎接乔平凯旋。

他的脸上带着笑容。

但笑意看起来,却又透出了点勉强意味。

接乔平入府邸,乔越便问:“那位绿眸将军,今日怎未随你一道入城?此人我先前也有所耳闻,虽以流民首而起家,出身是低微了些,但所谓英雄不问出处,此番我兖州既得到他的助力,我也当亲自向他言谢。”

乔平请乔越入书房,屏退左右,道:“我正想与兄长谈此事。实不相瞒,绿眸将军并非外人。兄长也是知道他的。”

乔越不解:“何人?”

“便是比彘。”

乔越起先没反应过来,面露疑惑:“比彘为何人?”

他顿了一下,忽然,仿佛想了起来,双目蓦然圆睁,露出不可置信之色:“你是说,当日那个诱走了我女儿的家中马奴比彘?”

乔平颔首:“正是。”

乔越僵住。

“比彘此刻人就在城门之外。他欲求见兄长,负荆请罪。”

见乔越不语,劝道:“兄长方才自己也说了,英雄不问出处。比彘当初是不该私带我侄女离家,二人未经父母许可结为夫妻,于人伦礼法有所不合。但他与侄女情投意合,当时也属无奈之举。何况如今,侄女不但生了儿子,替长兄你添一麟孙,他更是今非昔比,拥兵自重,曾数次助力我兖州于危难之中。望长兄摒弃前嫌,接纳于他。如此,则是我乔家之幸,也是兖州之幸!”

“他曾数次助力兖州?”

“从前薛泰攻兖州,两军列阵于巨野,慈儿阵前遇险之时,便是他及时现身,出手搭救,慈儿才侥幸躲过了一劫。当时我并不知道恩人便是比彘。后来知晓,因不方便言明,未及时禀于兄长。望兄长勿怪。”

乔越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令他一时无所适从。

当日那个令他每次想起来便恨不得捉住了挫骨扬灰的卑贱马奴,如今竟一飞冲天,摇身一变,以兖州恩人的面目,回到了他的面前。

从理智来说,他知道乔平说的有理。

生逢乱世,助力自然多多益善。

何况以那马奴如今的实力,确实值得拉拢。

但让他接受这样一个本是自己家奴的人为女婿,他感到无比憋屈。

见乔平似乎还要再劝,他烦恼地摇了摇手:“你想必也乏了,先去好好休息吧。此事容我再考虑一番。”

乔平知这消息对他震动不小,也不再逼迫,告退去了。

等乔平一走,乔越立刻唤来张浦,将方才得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皱眉道:“你看应当如何?这个比彘,我认还是不认?”

张浦也惊讶不已,嗟叹几句后,沉吟了一番,道:“有句话,不知主公容不容我讲?”

“说便是!”

张浦开门观望一番,见无人,将门掩的牢牢了,方返身低声道:“以我之见,这个比彘,主公万万不可引入兖州!”

“此话怎讲?”

“主公本为兖州之主,地位尊崇,这两三年间,谈及兖州,人人却只知东郡郡公乔平之名,主公之名,有何人提及?便是兖州民众,十有七八,凡遇事,必也先想到郡公。主公仁厚,重兄弟情义,不在意世俗虚名,我却深为主公感到忧虑。再这样下去,主公只怕地位难保!”

乔越脸色古怪,一语不发。

“非我多心,而是事有蛛丝马迹可循。主公当还记得,从前女君回过一趟东郡,走后,郡公便不顾主公反对招兵买马。何意?郡公在主公面前,说是图强抵御外侮,只在我看来,郡公之意,恐怕远非抵御外侮如此简单。如今效果已经初显,郡公又引见比彘回来。我方才听主公之言,不难得知,郡公早就与比彘私下有所往来。比彘虽名为主公的女婿,实则早是郡公之人。兖州本就有了郡公,再加一个比彘,往后主公地位安在?主公三思!”

张浦这一番话,正戳中了乔越这几年来埋在心里不可言说的那块心病。

听的后背起了冷汗:“幸而问了声你!否则我竟险些引狼入室!你所言极是!比彘不过是一低贱马奴,我乔家岂容这样的女婿!我的那个女儿,抛父弃祖,我也早就当她没了,女儿都没了,我还何来的女婿!只是……”

他停了下来。

“主公为何愁眉不展?”张浦在旁察言观色。

“我本以为,侄女嫁了魏劭,兖州往后也算有了倚仗。却没有想到,魏劭如今自身难保,又谈何保兖州?我乔家与幸逊,原本一向两不相犯。幸逊称帝之时,天下九州,也非我兖州一家不予回应。他不打别人,独独驱周群来攻兖州,必是因我乔家与魏劭结了姻亲的缘故。我二弟当时又不肯听我之言,与那幸逊彻底撕破了面皮。如今虽侥幸赢了两场仗,但保不齐幸逊日后还要发难。此时我若不纳比彘,日后幸逊再兴兵来犯,兖州又当如何自处?”

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当初与魏家联姻,本是想多个倚仗,不想如今反被牵累,惹祸上身,倒令自己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张浦道:“主公所虑极是。幸逊称帝后,发雄兵征讨魏劭。魏劭本就居于劣势,何况如今幸逊又得乐正功的投效,更是如虎添翼。如今交战双方虽相持于黄河故道,战果未出,只是但凡有眼之人,都知魏劭败局已定,如今不过是强弩末矢,强自挣扎罢了!”

乔越愈发忧心忡忡,坐也坐不住了,起身在房里走来走去,长吁短叹。

张浦在旁看着,忽道:“主公也不必如此焦虑。如今倒是有个机会,能助主公扭转劣势。”

乔越停下,转头道:“何为机会?”

张浦快步到案前,提笔写了几个字。

乔越过去,看了一眼。

“刘琰?”

他吃惊不已。

“正是!”张浦颔首,“从前那位曾受过乔家之恩的琅琊世子,如今已被天下群豪拥戴登上帝位,主公想必也有所耳闻。”

乔越皱眉:“我自然知道。只是这又如何?与我有何干系?”

张浦附耳道:“不相瞒,刘琰当年居于东郡,我与他也算相熟。便在数日之前,他遣人送了一封书信于我,嘱我转达到主公面前。”

说罢,在乔越惊诧目光中,于袖内取出一份黄绢帛书,毕恭毕敬,双手呈了过去。

乔越急忙接过,展开飞快读了一遍。

一时思绪澎湃,以致于拿着信帛的手指,都在微微地抖动。

张浦在旁侃侃而谈:“幸逊恶名在外,僭位称帝,名不正言不顺,天下迟早群起而攻之。刘琰却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文有王霸董成,窦武邓勋,无不是重臣硕老,名公巨卿,武有各地前去投奔的太守,就连袁赭也拥他为帝,兵强马盛。此黄河一战,必为天下大势分水之岭。日后九州,一分为二。幸逊乐正功占逆都,刘琰以正统汉帝之身而领天下。主公如今因为魏劭,已将幸逊得罪,再无退路。刘琰却感念救恩,亲笔御书,高官厚爵,虚位以待。方才我说这是机会,主公以为我说错否?”

乔越听的目中渐渐放出异样光芒,双手背于后,激动地在房里走了好几个来回,忽想了起来,猝然停下,迟疑道:“只是,我二弟那里……”

“主公忘记我方才所言?魏劭乃郡公女婿,郡公又暗地排挤主公,怕早存了取而代之之心,主公如何还能指望郡公与你同心戮力?”

乔越脸色有些难看。出神了半晌,方道:“你也知道,今非昔比。倘若他不点头,家将部曲,未必都肯听我驱策。”

张浦道:“我有一策献上。主公可先将比彘赶走,此事必是由主公说了算的。郡公就算不愿,也不能反驳。赶走比彘后,主公可点选亲信,趁郡公不备,将他制住,对外宣称郡公病重不能理事,夺了郡公手中兵权,则兖州重归主公所有。到时是风是雨,还不是主公一人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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