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对于完全依靠姬深宠爱才获得荣华富贵的妃嫔来说,这甚至已经成了宫里的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这也是牧碧微进宫几日,宫中诸妃除了受孙贵嫔之命试探的唐隆徽外皆未与牧碧微接触的原因——但欧阳氏不一样。
这个与左昭仪曲氏、列荣崔氏、世妇辛氏等世家或官家女郎一样由太后亲自下懿旨册位的上嫔昭训非但出身地位,在宫妃里面仅在左昭仪曲氏之下,而且还是高太后的外甥女,她的母亲高夫人是高太后堂妹,虽然是庶出,但外祖父却与国丈是同父所出。
当初高太后的打算里是立曲氏为皇后,而与曲家同为邺都如今声势最盛的两大世家的高家本就已经是姬深的外家,为了不叫姬深后院起火,高太后没有从高家挑选出色的嫡女进宫,免得曲氏难以驾御不说,自己也不好偏向,但为了维系高家与皇室的关系,她最终选择了自己叔父的庶女之女,高夫人在娘家其实不起眼,她所嫁的丈夫欧阳孟礼虽然是欧阳家大房里的长子,却只是庶长子,欧阳孟礼的生母卑微,生下他后就被嫡母送了人,加上高夫人自己也只是个庶出女郎,所以在邺都世家里头不过是不上不下的过着日子罢了。
第五十章 赐汝机会
说起来欧阳孟礼县伯的爵位还是高太后为了叫欧阳氏有资格参与那一回的采选,提前寻了借口封的,毕竟高太后下懿旨的那回采选虽然没有明说,但宫中朝上皆知是为了姬深大婚与立后,三品以上官员并世家主支嫡女方有资格参与——不管高太后在宫外还有多少关系血缘都更亲近的侄女外甥女,但这后宫之中唯一与高太后有血缘关系的却只有昭训欧阳一人。
欧阳氏生得也不算差,她体态丰腴容貌秀丽,虽然比起何氏仿佛野火烈烈、繁花绽放的美艳,或者是牧碧微姿容娇弱、楚楚动人来都要逊色一筹,却也算一位美人,再加上要看一看高太后的面子,姬深对她算不上太宠爱,可每个月也总有两三日歇在了德阳宫。
有这些底子,欧阳氏又怎么会把牧碧微放在眼里?因此开口自然肆无忌惮。
经过这几日已经对牧碧微颇为佩服与信任的叠翠,察觉到一向镇定的牧碧微脸色刷的一白,半晌,才渐渐恢复了常色,淡笑着回道:“昭训娘娘所言之事,奴婢不敢苟同呢!”
“牧齐与牧碧川乃是你之父兄,你想要尽孝与友悌兄长,也是常理,本宫不为难你。”欧阳家世代都是文臣,嘴上的功夫自然不差,何况欧阳氏入宫两年,没少与孙、唐交手,闻言似笑非笑的道。
何氏痛快的看到牧碧微脸色复一白,掩着唇轻笑道:“大好的日子看梅赏雪岂不乐哉?姐姐何必提这些烦心事儿?咱们且去看梅花罢。”
“也好。”欧阳氏听她这么说,便缓和了脸色,站起身来,旁边邵青衣忙伸出手臂叫她扶着,而原本侍立在何氏身后的桃枝正欲搀扶何氏时,忽然“哎哟”了一声,还没等四周的人转过头,却见她已经先跪到了地上,面有羞惭之色道:“奴婢失仪了!方才奴婢奉娘娘之命往冀阙宫里去请牧青衣来陪两位娘娘赏梅,不曾想牧青衣尚未起身,在冀阙宫的偏室里头多喝了几杯水,这会子……这会子……”接下来的话虽然没有公然说出来,但看着她捂着小腹再加上自承多喝了水,也晓得是要做什么。
何氏微皱了眉轻斥道:“方才趁着本宫陪昭训娘娘说话时怎的不悄悄的过去?”
“是奴婢疏忽了,只当忍一忍就能过去,奴婢……”桃枝也不分辩,羞惭请罪。
“妹妹何必怪她,这也是人之常情。”旁边欧阳氏见状,淡淡的道,“再说这儿是你的绮兰殿,难道还怕没人伺候妹妹不成?”
牧碧微捏着袖角的手一紧,果然,欧阳氏的目光,很快落到了她身上,似笑非笑道,“不如就劳动牧青衣过来伺候下何容华吧!”
“这可使不得!”何容华态度温善,神情真挚,做足了贤德妃子的款儿,柔声道,“可不是妹妹故意扫昭训姐姐的兴,但按着宫中规矩,九嫔近侍之首,才有资格列为青衣,妹妹如今不过是容华之位,又如何敢当牧青衣亲自伺候?再者,今日妹妹邀了青衣过来也是因为听说牧青衣已故的外祖父爱梅之名,想着牧青衣才入宫闱,许是有些不适应的地方,才请了她来聊解一二……”
欧阳氏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论理呢,妹妹如今的位份叫青衣亲自近身伺候,尤其还是陛下所居的冀阙宫里的青衣,的确是有违规矩的事儿。只是妹妹也看到了,牧青衣乍进宫来日子不长,但伺候陛下却是极用心的!”
她有意强调了“用心”二字,这才继续道,“牧青衣这么用心又这么想学规矩,妹妹一向是个贤德良善的人儿,何不赏了她这样一个机会?毕竟宫里能够贴身伺候贵人的,哪一个不是已经在宫里学了几年规矩,被老宫人再三提点过才有这个资格的?牧青衣从前可是正三品官家的嫡女,以沈太君并徐夫人的出身及名声,想来也不至于亏待了她叫她事事亲自操劳吧?本宫以为,牧青衣没进宫前定然是不曾学过如何伺候人的,俗话说的好,熟能生巧,牧青衣一心一意的想着此道,妹妹赏她练一练手,将来牧青衣伺候陛下的时候但凡有了半分儿心得,定然也是对妹妹感激万分的。”
“牧青衣,本宫说的可是?”欧阳昭训说到了这里,似笑非笑的转过头,看向了牧碧微,含笑问道。
牧碧微袖中指节已经捏得乌青,面上却忽然露出了一个灿烂之极的笑容:“昭训娘娘出身清贵,又贵为上嫔之一,说的岂有不是之处?”
“很好,也不枉费本宫替你劝了何妹妹一回。”欧阳氏族见她如此便屈服,被自己言语这般侮辱却连一句反驳也无,心下越发不屑,连看也懒得再多看她一眼,扶了邵青衣的手臂,道,“那你用心伺候着何妹妹罢,何妹妹身子娇弱,这天雪路滑的,寻常宫女扶着容易摔交,但本宫想,牧齐与牧碧川都是武艺出色之人,你既然为牧家唯一的嫡女,身手定然不弱,路上可要小心扶着何妹妹,莫要疏忽大意,害她受伤!”
叠翠听着欧阳氏的话中之意,原本还道何氏真是好大的胆子,如今绮兰殿里的大宫女人数都不齐呢居然也敢叫牧碧微近自己的身,这会听了欧阳氏的话,她虽然大事糊涂但在宫里一些常用的手段也是看过的——欧阳氏与何氏这一搭一唱,分明就是要故意栽赃陷害牧碧微!
这会欧阳氏明明的点出了牧碧微身怀武艺,那么一会何氏出了什么事,都可以算在了牧碧微身上!
何氏与牧家结仇乃是为了唯一的同母弟弟何海之死,这样的血海深仇,何氏岂会舍不得一个苦肉计吗?
她心里又急又怕,又存了一分微弱的希望,注意力只管盯住了牧碧微想看她是不是有办法破局,却未察觉扶着欧阳氏的邵青衣在牧碧微移步到何氏身旁扶起后者、自己失了牧碧微若有意若无意的遮挡后,被邵青衣打量个正着,邵青衣目光闪了闪,借着扶欧阳氏的光景,悄悄附耳低言数句,主仆顿时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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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事情多
开始写时已经比较晚了
就全部写完才传
抱歉
第五十一章 风太大
绮兰殿在平乐宫的东南角,出了后殿,先是一条通幽曲径,两旁植了不畏霜雪的青柏,何氏因邀了欧阳氏与牧碧微赏梅,故而早早使人将柏树上的雪扫了下来,这会儿虽然雪还在下着,却只薄薄一层,望去翠白交辉,煞是醒目。
何氏所提到的开了的绿萼梅距离绮兰殿小有一段距离,只是欧阳氏没有提辇车的事,一行人自然都是走着过去。何氏看着姿态端庄的搀扶着自己的牧碧微,嘴角微微一勾,轻笑道:“牧青衣不必担心,本宫啊担心抬辇的人滑了脚,伤着了昭训娘娘的千金之体,特特派了人在天不亮的时候就过来将路途都打扫过,你看,两边树上积雪都拍过,这路上皆洒了青盐,雪是积不起来的,本宫腿脚也还利落,你做做样子就行。”
她这么贴心,牧碧微神色倒还未变,后面低眉顺眼跟着的叠翠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却听牧碧微只是淡淡道:“容华娘娘费心了。”
“牧青衣这几日伺候陛下想来十分劳累,本宫呢,也不敢随意打扰,免得败了陛下的兴致,所以才趁着今日陛下去祈年殿贺孙贵嫔,寻了你来说一说话。”何氏抿嘴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笑容大方而真诚。
她不说小何美人而只提孙贵嫔,牧碧微眉头蹙了一下,却道:“奴婢听冀阙宫人说,陛下今儿去祈年殿是为了贺小何美人生辰?”
“一个贱.婢而已,也值得陛下亲自去贺?”何氏眉峰不动,仍旧笑意盈盈,但说的话却一点也不客气,微哂道,“不过贵嫔娘娘盛宠倒是这宫里上上下下都晓得的,若不是为了贵嫔娘娘的面子,陛下哪里还会记得她?”
“容华娘娘说的是。”牧碧微却不多说了。
幽径走到了底是一个小小的湖泊,如今已是一片冰封,上头还积了一层的雪,若不是冰面堆了雪也比上面的岸低一头,望去俨然就是平地,湖的一侧便是一片梅花林,这会已有暗香徐至——靠湖的这一边稀疏开了几枝朱砂梅与乌梅,芬芳袭人。
“绿萼梅在最里头。”何氏解释,“梅林中间有座惜光亭,本宫也着人打扫过了。”
牧碧微淡淡道:“容华娘娘算无遗策。”
算无遗策,这四个字用得微妙,何氏只是一笑,前面的欧阳氏却忽然回过了头,唇边噙了一丝冷笑,道:“牧青衣似乎很不愿意伺候何妹妹?可是觉得何妹妹位份不高辱没了你吗?”
“昭训娘娘说笑了,既为女官,服侍贵人们本就是份内之事,奴婢岂敢不愿?再说容华娘娘聪慧贤德,奴婢近身服侍,能够得聆娘娘教诲,欣喜不已,何来辱没二字?”牧碧微迅速答道。
欧阳氏见她回答得挑不出刺来,哼了一声,道:“你若是觉得服侍何妹妹不甘心,那么本宫也不介意叫邵青衣扶何妹妹一把,换了你过来服侍本宫,本宫乃是上嫔昭训,近身侍者自有青衣之份,与你同级,总不至于叫你觉得自己委屈了!”
“昭训娘娘若是想要奴婢服侍,奴婢自然也是听娘娘的。”牧碧微从从容容的说道。
“牧家世代出武将,本宫已经知道你身手不错了,不想口才也这样的好,也难怪陛下要叫牧齐和牧碧川都改任了文官。”欧阳氏嗤笑着道。
牧碧微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一眼,忽然笑了:“昭训娘娘,奴婢虽然才进宫,但却也晓得后宫不可议政——娘娘左一句右一句的提着前朝,恐怕叫那起子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于昭训娘娘素来贤德的名声有碍呢!”
“牧青衣倒是伶俐,竟是晓得来提点本宫了?”欧阳氏的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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