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1 / 2)
“陛下圣命,怎能不去?”牧碧微也是极为惊讶,但她思忖片刻,却明白过来姬深的意思,对卓衡道,“卓公公请外头略等一等,我收拾下就走。”
卓衡知道她有话叮嘱阿善,便识趣的告辞出去。
“姜顺华的月份比孙贵嫔还要小些,如今孙贵嫔都没到生产之时,姜顺华怎么就要生了?”牧碧微一边把头上、腕上、身上零碎碍事的佩饰收起来,一边沉声对阿善道,“承光殿还有萧青衣在那里看着呢,这情况定然是因为出了意外!”
阿善急道:“正因为意外所以女郎更加去不得,就算女郎不相信没生养过的人进了血房容易被冲撞,却也要想一想姜顺华这次未必能够捱过去,原本此事就与咱们不搭边,陛下糊涂了才叫人过来传女郎过去……这么一进血房将来姜顺华出了事情女郎哪里能脱身?”
“陛下派卓衡过来传我去,就是因为他也怀疑姜顺华这次意外了。”牧碧微却是得意一笑,“只不过陛下是男子,不可能进产房,就算进,恐怕能够叫陛下担心的冲进去的也只有孙贵嫔而不是姜顺华,但陛下虽然冷落了姜顺华却也没想她去死,这会既然怀疑了姜顺华是受人谋害,哪里能够放心姜顺华在产房里没个陛下放心的人看着?”
“女郎是说陛下传女郎进产房是为着怕人在产房里对姜顺华下手,所以要女郎进去看着?”阿善恍然道。
牧碧微摸了摸头上点头道:“不错,依我来看恐怕还不只我,景福宫离平乐宫可不远,陛下怕也使了人去传何氏了呢!”
“女郎也就罢了,何氏若是当真进了产房,姜顺华本来能捱过去,也非死不可了!”阿善听了,面上变色道,“若是如此,即使姜顺华没了,女郎也未必会被怪罪,倒是事不宜迟,早早过去保下姜顺华,到底对孙氏那一派是个打击!”
“这是自然,就冲着她皇长子或皇长女生母的身份,又曾提醒过我何氏,我也不想她死!”牧碧微对阿善道,“你方才说的也有道理,这生养之事,没经历过的,便是那些稳婆或者萧青衣私下下手,我也是看不懂的,阿善你照料过阿娘,自己也生过一位郎君,却是过来人,你也把那碍事招忌的东西都卸了,咱们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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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头到底怎么样了?”姬深不耐烦的问道。
笑人慌慌张张的进去打听,片刻后匆匆回来,颤声道:“任太医叫切了参片让娘娘含着……娘娘似乎不太好!”
姬深脸色阴沉,见状雷墨赶紧安慰道:“陛下,容华娘娘已在里头宽慰顺华娘娘了,何况陛下亲自在这儿坐镇,想来任太医也在,定然不会有事的。”
“方才真娘还叫的朕坐在这儿都能听见,如今竟没了声音……”姬深不懂生育却不傻,这一句却是说到了关键之处,雷墨正要再劝,外头却有人进来禀告,道是太后亲自到了。
姬深虽然对姜顺华突如其来的生产极为意外,但此刻听到太后亲自过来,也不得不按捺住心头隐隐的忧虑,起身出去迎接。
高太后匆匆下了步辇,见姬深已经在了,倒是暗松一口气,心想到底父子天伦,姬深还没被孙贵嫔迷惑到了连亲生子嗣都不过分的地步,与高太后一同下辇的却还有温太妃,一太后一太妃都只穿了常服,一望可知是得到消息后匆忙而来,连衣服钗环都不及更换的,甚至仪仗都十分简单。
看到这一幕,姬深倒觉得不像是装的,那么害姜顺华提前生产的人究竟是谁呢?
还是姜氏当真如此命苦,竟是巧合?
他上前一步行了礼,已经被高太后出声免了,急急问:“究竟怎么了?”
“真娘听了萧青衣的话每天走几步,今日摔倒碰了肚子,如今已经要生产了。”姬深虽然见到高太后的仓促赶到后去了几分疑心,但还是故意提起萧青衣想看看高太后的反应。
高太后对自己身边人一向是爱护的,但姜氏虽然在太后眼里没法和萧青衣比,可姜氏肚子里的孩子却是高太后的血脉,她一听便急了:“承光殿上下都在做什么?堂堂下嫔顺华,孕中走几步竟没个人看着扶着?”
姬深见她没有立刻帮着萧青衣说话,心里到底定了一定,道:“任太医才到,顺华方才叫喊得骇人,如今却没什么声音了,母后,这……”
“陛下到底是男子,这些事情不清楚也不奇怪。”温太妃推了推高太后,柔声细气的道,“想是姜顺华如今得了提醒要保留力气,自然不能继续喊叫了……太后,我进去看看?”
“宋氏进去看就是了。”高太后虽然很担心姬深的头一个孩子,但姜氏的身份实在是她心头一根刺,温太妃的身份,至少在明面上,可是这后宫仅次于她的人,高太后还指望将来储君出自世家之女呢,怎么肯给姜氏所出的子嗣太多体面?
姬深听了温太妃的话本是一喜,见高太后回头就拦了下来,心里到底失望,但也不想为这些小事与高太后在这里争执,便对温太妃略略拱手以示感激,口中道:“多谢温母妃,只是朕已令何氏先行进去宽慰顺华了,却不敢再劳动温母妃。”
“什么?!”高太后才向承光殿里走了几步,闻言差点没喊起来!
连温太妃在刹那之间,也露出十分惊愕之色……
刚刚赶到承光殿前,正要上前给太后太妃并姬深行礼的牧碧微狠狠捏了捏拳,才将一声同样的惊呼咽了回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姜氏……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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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九章 西平公主
太宁五年七月初三,顺华姜氏因生产殁于平乐宫承光殿,仅留下一个才七个月、气息微弱的女婴,时年一十九岁,太宁帝姬深扼腕而叹,追封昭训,并打破皇女都要长到被认为不至于夭折的年岁才册封的规矩,在承光殿里当场封其女为西平公主——平乐宫在冀阙之西,也算是对姜氏最后一点情意了。
因姜氏故去,留下的又是个看着便与健壮无缘的女孩,高太后失望之下也没有阻止姬深此举,不想,她还没有离开承光殿,安福宫的居中使亲自冲破殿外宫人阻拦,披头散发至御前哭诉孙贵嫔为莫作司以足踹腹,亦即将临盆的消息!
本就对姜氏难产而死心存怀疑的姬深闻讯大怒!
甚至不及与高太后说上一句,便起身登辇向安福宫而去!
身后,高太后眼神如刀,却也不敌居中使悲戚下难掩的欢喜刺眼。
温太妃长叹一声,轻拍高太后的手背,示意她莫要动怒。
回到和颐殿,高太后接过宋青衣递上茶水的手都在发抖,这对于自小就被教导要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后来说实在是难得之事——她足足喝了两盏热茶,又被温太妃软语劝慰许久,方想起来挥退众人,抓着温太妃的手,嘴唇哆嗦了半晌,才说出话来:“三郎居然这样对待哀家!”
“陛下尚未亲政,没有前朝的事情操心,又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难免对女色上头专心些,等及冠之后就好了。”温太妃虽然另外有些小心思,但与高太后这些年也算是彼此扶持了,见高太后被气成了这个样子,心里也是一叹,安慰道,“何况孙氏既去,这宫中还有谁能够勾引得陛下盛宠不止呢?”
所谓未曾亲政因此对女色上心这个理由温太妃自己都觉得荒谬,蒋遥和计兼然可不是那等贪恋权势欲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顾命之臣——实际上就算是,他们也不敢,先帝睿宗半生戎马半生朝堂,临了却壮年而逝,碍着高祖之命不得不把江山交给幼子继承,为了防止主少国疑,先帝临终前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将朝局设计过的,蒋、计两人出身名门望族,又都年长,没了壮年臣子的求进之心,而且族人众多,膝下子嗣兴旺,就算想造反,也得想想失败的下场。
何况他们若当真迷了心窍想对姬深不利——门楣还在他们两家之上的曲、高这两门皇室姻亲可不是放着看的!曲家高家可都是以武兴家之辈,而蒋家计家却是如欧阳氏的书香门第!
当初是姬深自己贪玩不肯接管,还是蒋遥、计兼然跪下来求了半天,他才勉强找了个及冠之后再接手政事的借口……
高太后却差点掉下泪来:“但纤娘她还有活路吗?”莫纤纤是高太后之陪嫁,伴着高太后从一个寻常王妃到今日的太后之位,为了能够始终陪伴高太后,年轻轻轻就自己梳了妇人发髻,在这深宫里头守身如玉几十年,与高太后可谓主仆情深,高太后这会想到居中使冲进承光殿的那一声不由得她不伤心,“三郎久厌纤娘,如今得了这么一个把柄,岂不是一定要纤娘给那贱婢陪命?那孙氏是个什么东西,如何当得起哀家心腹的命!”
话是这么说,可温太妃也听出她并没有不顾一切保下莫作司的意思,毕竟姬深是高太后的亲生子,姬深又一向和高太后不算亲近,当真闹翻了,高太后还真保不太住莫作司——以姬深从前的为人,当初高太后只是不同意他纳孙氏为妃,都能够在和颐殿里摔了东西,嚷着要把曲氏等人统统赶出宫去,一直到高太后点头才罢休。
若这一回高太后纵然把人藏到自己寝殿里,恐怕姬深也会亲自冲进去杀人!
这么一个儿子,偏生还是高祖皇帝寄予厚望明摆着偏心他的帝王,温太妃都替高太后觉得头疼。
高太后不只是头疼,她更加心疼,不但心疼,也心寒,温太妃见她这么一路伤心下去也不是办法,提醒道:“太后先不忙难过,这事可不简单。”
“莫作司行事一向谨慎,今儿这个机会,也是早有准备的,那居氏又不是孙氏殿里随便一个什么人,没被看好还有可能,怎么就会叫她跑了出来?”温太妃拉了拉高太后的手,慎重道,“太后请想,那居氏在承光殿上激走了陛下,神情之间难掩得意……莫非,莫作司还没动手,孙氏竟先下手为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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