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1 / 2)
闻言也不等姬深说什么,两个健妇忙从善岚殿宫人的手里夺了几张已经烧毁小半的纸呈上来——虽然被烧毁了小半,但大致的字迹还在,姬深皱着眉接过,只看了两张,已经是脸色大变!
右娥英俯在他身边看罢也是花容失色道:“这……这……怎么会这样?新泰公主竟然是被冤枉的吗?!”
就听身后不远处,新泰却还是跟了过来,此刻就一脸懵懂的问:“苏母妃,儿臣怎么了?”
右娥英深吸一口气,看了眼脸色同样青白不定的姬深,招手叫了她到近前,亲自俯下身来问:“璎珞,告诉苏母妃,那日你在御花园里可曾真的碰到过你步母妃?”
姬深闻言也紧紧盯住了新泰,就见新泰露出苦思之色,半晌,整个身子都微微颤抖了起来,恐惧渐渐涌上面孔,忽然抬手丢了之前一直提在手里的篮子,尖叫道:“儿臣不知道!好多血!好多血!!”
右娥英被她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跳,赶紧一把搂住了她心疼道:“是苏母妃不好,不该在此刻问你……你安静些,别怕……别怕,啊?”
只是新泰公主显然是想起了极为恐惧之事,根本就不理会她的劝说,只是掩着耳闭着眼尖叫不已,右娥英压根就没抚养过孩子,一时间被她弄得手忙脚乱,蒯贤人上来帮忙也是哄不住新泰,姬深大怒道:“还不快去传太医!”
雷墨答应着还没吩咐下去,就听一个惊怒交加的声音从殿门处传来,带着丝哽咽道:“陛下!右娥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便看到松绾宝髻、只穿了家常衣裙的牧碧微带着几个侍者,匆匆忙忙的赶了进来,礼都来不及行,二话不说先从右娥英手里接过新泰搂进怀里低声哄着——新泰到了她怀里到底渐渐安静下来,只是低声啜泣不止,牧碧微哄着她半晌,小心的交给了身后的阿善,就立刻跪倒在地请罪道:“妾身照料新泰公主不周,才使璎珞跑到此处——若是她有做错什么说错什么的地方,还请陛下、右娥英念着璎珞年纪小的份上,惩罚妾身罢!”
说着泪落纷纷道,“璎珞到底才五岁啊!”
第五十五章 公主仁善(下)
姬深皱眉道:“微娘以为朕是要责罚二娘吗?”
牧碧微拦在了新泰身前,伤心的道:“妾身不敢瞒陛下,先前的事情璎珞受到极大的惊吓,后来懵懂的知道自己做下的错事,极为懊恼后悔,时常到之前御花园的地方去哭泣,这永淳宫也是偷偷来过几回了,妾身本来拘着她,后来她半夜里就开始梦魇!妾身和阿善两个人陪着也不成!陛下若是不信可以问一问妾身的宫里人!昨儿个她还在梦魇里喊着说她不是故意要害弟弟或妹妹的!虽然步隆徽是受了委屈,可璎珞才这么大,陛下,璎珞到底是陛下的亲生骨血啊!”
她生得本就柔弱动人,如今这么一番哭诉,字字句句,无不感人肺腑,右娥英也为之动容,拿帕子沾着眼角,轻声道:“表兄,璎珞这些日子……可也太委屈了!”
姬深没有回答,而是向新泰招手道:“二娘过来。”
新泰公主靠在阿善怀里,满是惊恐,被阿善柔声哄了片刻,才小心翼翼、怯生生的走到姬深跟前,小小的身子兀自颤抖着,见姬深对着自己伸出手来,顿时露出惊怕之色,下意识的想躲,但随即闭目站好,哽咽道:“儿臣知罪!”
姬深却只是抚了抚她的头,神情沉痛道:“二娘,你乖乖告诉父皇……当日,在御花园中可曾碰到你步母妃?”
眼看新泰眼睛还没睁开,就又要尖叫起来,姬深也不禁放下手,忙将次女抱进怀里,低声安慰,到底新泰对他比对右娥英亲近,被哄着哄着渐渐安静,小手死死抓紧了他的衣袍,茫然道:“父皇,儿臣不记得了……儿臣只知道有好多血!好多好多血!然后……然后……”
说到这里,新泰忽然闷哼了一声,一言不发的晕了过去!
牧碧微忍着泪,上前抱过了新泰唤了几声,见新泰依旧昏迷不醒,眼泪簌簌而下,滴落在新泰苍白的小脸上,她呆呆抱着新泰片刻,狠狠瞪了眼内室,竟也不告退,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她这样失礼,姬深却也无心责怪,只简短的吩咐道:“孜纭,此事你处置下罢,朕去鸿渐宫清净片刻!”
右娥英抿嘴一笑,体贴的道:“表兄去罢,这儿交给我就是!”想了想又轻声道,“牧贵姬心疼璎珞,这才失仪,表兄可别和她计较!”
“微娘真心疼爱二娘,这才是贤德之妃,可笑朕……”姬深如今既愤怒又茫然,孙氏、新泰公主,在他心里也不是全没分量,只不过当初步氏小产,正是步氏与姬深好得蜜里调油、堪堪离开几日,恰是小别胜新婚之际,那几日里在姬深心目之中就没有比步氏更重要的人与事,而孙氏自从新人进宫叫步氏抢了风头后,因为怀孕、生产,和谈美人的禁足,却是很久都没有与姬深亲近了,不免生疏,此亲彼疏之下,他才会在震怒之中做出即使孙氏死了,也要剥夺她哀荣的处置。
而这些日子下来,最常陪伴他的却是右娥英,这一回疏远的那一个却是轮到了步氏,并且昨日姬深才亲眼看见了步氏被毁坏的容貌,心中对步氏的怜惜不免淡却,却是新泰公主,金枝玉叶小小年纪,在孙氏自尽后,先是徒步到永淳宫来请罪,如今还要偷偷过来安慰步氏……即使她当真害了步氏,也实在不能追究什么了,而如今步氏的绝笔自白上面却直承新泰公主根本就是被她冤枉的!
这样以德报怨的胸怀,任谁能不动容?
右娥英知道姬深此刻乍受打击,不免心灰意冷,暗想如今的妃嫔虽然慑于自己,不得召见未必敢主动到鸿渐宫里去勾引姬深,但那鸿渐宫里可还有个如今已经温柔贤德又体贴的龚中使,觉得这安慰的差事还是自己顺手先干了再说的好。
当下就握住了姬深的手柔声道:“这哪里能怪表兄呢?还不是步氏太会伪装了些?谁能够想到她之前与孙氏也算是无怨无仇的,新泰公主又那么小,居然也狠得下心来污蔑公主?”
说着一叹道,“如今想来孙氏的死也有几分蹊跷呢!毕竟她也是表兄疼过多年的人了,为什么不置一词就自尽了,还留下遗书来自承其事?多半,还是为了新泰公主啊!可怜公主小小年纪,竟被人这样恶毒的污蔑!”
姬深苦笑着道:“是朕对不住她们母女……”
“是步氏对不住孙氏、新泰公主,更对不起表兄的厚爱!”右娥英柔声细语道,“表兄也是被步氏所蒙蔽了,想这步氏出身寒微,若不是表兄宠她,她算个什么东西呢?表兄待她这样好,她不思回报,反而故意陷害宫妃甚至是公主!实在是……死不足惜!”
“看二娘今日的样子,上回的事情把她也吓坏了。”姬深说着,眼神转冷,“先前她在祈年殿也独住过几日,那时候朕以为她当真受了孙氏……茂姿的唆使!对她实在有几分不喜,就想叫她在祈年殿里也反省反省,不想竟到现在都梦魇……颜氏……居然从来都没告诉过朕!”
右娥英心想那会牧氏借着西平公主才委婉的提了一句,就差点失了宠,当我当时还没回宫就不知道吗?须知道牧氏向来得意,子女双全呢!都落了这么个下场,孙氏也好、新泰公主也罢,在宫里人缘都不怎么样,就颜氏那胆子,敢提就奇怪了!
嘴上却道:“好在璎珞年纪也不很大,再说我看牧贵姬对她是极好的,刚才我哄她哄不住,还是牧贵姬赶来了才成,过些日子想来就好了。”
见姬深还是郁郁寡欢,就建议道:“表兄若是心疼新泰,何不下旨使孙氏得享哀荣?毕竟如今外头都在说着步氏才是被谋害的那一个呢!虽然孙氏死了,可新泰公主和二皇子将来总是要做人的。”
姬深点了点头,沉重道:“就这么办罢,朕叫子恺……哦,他如今在家中侍疾,一会就让雷墨代拟圣旨罢。”
说着厌恶的扫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善岚殿宫人,“这些人方才还想将步氏临终前被二娘一片仁善之心打动,良心发现的自白烧毁,可见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概处死罢!”
右娥英抿嘴一笑:“表兄放心,我定然为新泰公主出足了气!”
姬深正待拂袖先行离开,不想一个跪在角落里的小宫女似乎被这个处置结果吓呆了,猛然冲了出来,叫道:“陛下!陛下!不是那样的!奴婢求陛下免奴婢一死,有大事禀告呀!”
姬深厌恶的一脚踹去,将那小宫女踹到一旁,喝道:“全部杖毙!朕不想听这些贱人半个字!”
右娥英也喝道:“都怎么做事的?!连个宫人都扑到表兄身上去了!还有没有规矩!”
右娥英这么说了,当下就有人上去拖住那小宫女捂了嘴要拉开,这时候姬深已经走到了殿门处,那小宫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挣开,尖叫道:“是左昭仪!咱们娘娘与宫里诸位娘娘无怨无仇——都是左昭仪挟持了咱们娘娘的嫡亲弟弟胁迫,咱们娘娘才……”
姬深猛然回过头来!眼神之中,猝然震惊!
右娥英几乎是在他转头的刹那之间,将满面得意怨毒换成了同样的惊愕与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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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神汤好了吗?”帐子外,牧碧微虽然重新梳洗过,但眼眶还是红红的,声音也有着难以掩饰的嘶哑,轻声问道。
只听素绣也用差不多的轻声回答:“已经好了。”又道,“娘娘守了这许多时候也累了,还是奴婢来等着公主醒来罢。”
“不必了,汤放这里,你们都下去罢。”牧碧微略带疲惫的吩咐。
又叫阿善,“你也下去,去安抚下玉桐,告诉她璎珞没什么大碍,叫她不必太担心了。”
等人都走了,牧碧微揭起帐子,果然见新泰睁着乌黑的双眸,带着极为快乐的笑容躺在榻上,见牧碧微进来,才笑着叫了一声:“母妃。”慢慢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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