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程诺见临安拿眼看她,面上保持平和,轻咳了声道:“你们真让人羡慕,”她温婉一笑,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继续道:“估摸着严阿姨也睡醒了,我去瞧瞧。”
宋茉茉见程诺要走,才知方才和临安太过起腻,她脸上略显抱歉,吐了吐舌道:“让你笑话了,”她站起身走近程诺后,拉着程诺的手,温声道:“其实我刚才也不全是和临临闹着玩,是真有些羡慕你和严少辰。”
程诺一愣,“嗯?”
宋茉茉笑了笑,在她耳边轻声道:“单撇开他原来没交过女朋友这事,就看他能把你领回家见严伯父和伯母,就不难看出他待你是用了心的。”
程诺抿着唇可仍旧遮掩不住她的笑容,嘴边挂着浅淡的梨涡。
※※※
与临安夫妇告别后她就赶忙回到了叶兰的病房,推门时见她还未睡醒,她轻手轻脚地走到窗户边,拉开窗,透了点缝隙。清风拂面,吹起她前额的刘海。程诺掏出手机,低眉看着手机屏幕,明知近期参加军官培训的严少辰不可能时常联系她,可她还是做着一些习以为常的举动,她的脑子里甚至冒出了一个很离谱的想法。
如果调查的人是他该多好,那样她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了解他的情况了。
程诺为脑中蹦出的想法而吃惊,同样眼中也划过了淡淡的忧虑,如果当真调查的人是严少辰,她该如何面对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她和严少辰的开始本就掺杂了一些不单纯的目的,
到那时……
程诺在惊怕中摇头,她倚着墙试图让自己平静。
“小诺?”
程诺抬起眼眉,原来是叶兰睡醒了,她温然一笑,走近病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她指着柜子上的保温杯,“阿姨,您睡醒了,要喝水吗?”
叶兰点点头,笑道:“别说,一觉醒来还真有些口渴。”
程诺把水杯递给叶兰,又顺势让她坐靠在床上,她脸上扬着笑道:“我刚才询问了临医生,他说您术后恢复的很好,过不了太久您就可以出院。”
“嗨,要真能如临安那小子所说的倒也好了。”叶兰把手中的水杯放在一旁,拉着程诺的手,摇了摇头,道:“我的身体其实我最清楚,年轻时不爱惜身子捞下了病根,如今老了,就得拿病痛还身体的债。”
程诺眉宇微蹙,她不大明白叶兰的话了,只是常年做卧底的她,留意到了方才叶兰脸上划过的一丝苦笑,程诺想这话与其说是说给她听的,不如说是叶兰的自言自语。
“阿姨,您身体康健,这次只是意外。”程诺反握着叶兰的手,她心里却暗暗揣度,到底叶兰年轻时发生了什么样的事。
叶兰淡淡一笑,目光转向她,看着看着心里竟掀起了一番感慨,她抿了抿唇,“小诺,你想不想知道辰辰小时的故事?”
程诺的内心腾然悸动,她当然想知道,细想想她和严少辰有时的交流更像是不及痛痒的消遣,严少辰就像一个迷,经常会做出一些令她始料不及的举动,可事后她再问起时,严少辰又总一副本该如此,顺理成章的样子。
她目光直视着叶兰,定然道:“愿意。”
※※※
叶兰浅淡一笑,她并不急于马上说起,目光转向被风吹起的窗帘,像是陷入沉思般沉默着,许久随着她眉心的紧蹙方回过神,叶兰淡淡的说:“我并不是严少辰的生母。”
程诺猛然一惊,若非她坐在椅子上,恐怕此时会站不稳脚步,她拧着眉摇头自语:“怎会?”
叶兰料到了她的反应,轻轻拍了拍程诺的手背,继续道:“辰辰五岁那年,他的生母就过世了,患的忧郁症,治了大半年,仍旧无果。”
程诺没再接话,只是调整了坐姿,便继续细听这个让人颇感意外的故事。
“他生母莫仙琳与我是手帕交,当年听说她和严正结婚时,
我还为她激动的整晚未眠。”叶兰垂下眼眸,她说得极慢,像是一件很久远的回忆,恍如隔世。
“莫仙琳与严正十年夫妻,直到第四年才有了辰辰,他们是自由恋爱,感情自然是极好,只是当时的严正忙于军务很少有机会回家,而莫仙琳从小就受她爸妈娇惯,基本生活能力几乎为零,因而婚后生活并不如意。她老是患得患失,头几年更是因为一直要不上孩子备受压力。不过好在严正当时并不太在乎,有机会回家就会安慰她。”
叶兰稍稍停顿,又道:“终于到了第四年,怀上了辰辰,当时她高兴地跟什么似的,还拉着我讲了很多话,兴奋劲儿怎么也平复不了。”她回忆到这事,好似如蜜,脸上仍旧挂着笑意,“不过她患得患失的性子却没改过,因而怀孕时就经常胡思乱想,为此长期在外的严正还特意让我去陪她。我有空去看她时,她的情绪就会稍好些,人却比往日里消瘦。就这么一天天的挨着过日子,她也生下了辰辰,只是因为产前忧思过重,辰辰出世后就比同龄人看上去沉闷些。
莫仙琳见自己的孩子不比别家的活泼,就抱着辰辰去医院,查遍了所有的项目,得到的却是一张身体各方面一切正常的检验单。当时医院有关心理的治疗并不普及,只是请了位有名的妇产科大夫给瞧,那位医生听了她的概述就说了一句话,辰辰这样的性子多半与莫仙琳怀孕时的胡思乱想有关系,她当时得的是咱们现在俗称的‘产前忧郁症’。 莫仙琳因为这件事一直很自责,她就觉得是自己影响了辰辰的心理发展,不过辰辰因为比别的孩子沉静,倒好带养些,莫仙琳看着懂事听话的辰辰,心里的自责也就渐渐消退了,直到辰辰四岁那年她又一次怀了孩子。”
叶兰无奈的摇了摇头,话说的太多,嘴巴就有些发干,她身旁的程诺自然会意,便端着水杯递给她。叶兰接过水杯抿了几口,就抱着杯子继续道:“因为先前就出了辰辰那档子事,这一回莫仙琳就格外谨慎,她尽量克制那些胡思乱想,每天都试图保持轻松地心情,这期间严正也是一有时间就回家陪她。只是这样的做法未免刻意,她怀孕的第三个月时严正接到上面的命令,派到西藏做正常的维和任务,如此一来他们俩就隔了十万八千里,莫仙琳就又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了。”
叶兰拧着眉,她看着程诺问道:“你说,如果一个人潜意识里总是胡想连篇,而主观意识又告诫自己不能,这样的思维矛盾对于一位孕妇来说该有多可怕?”
程诺点点头表示可
以想象,她并没接她的话,等待着叶兰下面的内容。
“莫仙琳怀孕期间心理压力过大,又不能服用普通的药物治疗,只能一天天的看着她情绪越来越低落,结果那孩子在她腹中只呆了四个多月。”叶兰谈及此事时眼中流露着程诺不曾见过的忧伤,程诺知道没什么话能安慰,她能做的只有倾听。
“她得知没了孩子时就嚎啕大哭,哭了整整一天,我们怎么也劝不住她,期间还几次哭晕了过去。而当时严正因为在西藏时军务缠身根本抽不出空回来看望,莫仙琳就妄自认为是严正生她的气,不愿见她。”
“莫阿姨当时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她钻进了死胡同。”程诺拧着眉,她被感染的也一脸忧愁。
叶兰叹着气,又道:“人与动物的区别就在于人有思维意识,可安知这也同样是人避免不了的弱势,一旦陷进了思维城墙,就很难自拔,当年你莫阿姨就是如此。过多的心理负罪感让她难以喘息,到后来就演变成了不论何事,她总能联想到自己,不断的自责。”
程诺听到这儿忍不住说了句:“莫阿姨这是忧郁症的体现。”
叶兰无奈的苦笑,“这样的病症搁到当年医生也是束手无策,除了简单的药物治疗,有关心理上的治疗就显得溃乏苍白,更何况药物的控制只是饮鸩止渴,更让她的情况时好时坏,如是,她的情况就更加危险,可当时我们都以为她这是病情转好的迹象。”
叶兰一脸忧愁,她停止了讲述,手紧紧地抓着床单,似在为当年的愚钝自责。她紧紧地咬着唇瓣,许久不发一言。
“阿姨?”程诺有些后悔自己的好奇了,她令还在病中的叶兰深陷自责。她抓着叶兰的手,试图让她心情平和。
叶兰摇摇头,明白程诺的意思,她缓和了些情绪,才道:“那年的夏末,莫仙琳在药物的控制下忽而情况大好,我们眼中的大好,就是她不再哭闹,比往日安静许多,因而她的药量就少许减轻,可谁料到会发生那样的事?”
叶兰拧着眉,似乎很不愿回忆起那段往事,“那天,她如常领着严少辰在外面散步,平时我若有空也会陪着他们,那天刚巧我有事走不开,又想着她那段时间情绪一向稳定,就没阻拦,可谁又能想到她会出车祸?”叶兰眼中噙着泪,紧抿着唇时,泛白的唇瓣毫无血色。
“莫仙琳的死让原本话就不多的严少辰变得更加沉默,后来我问了处理那期事故的警察
,莫仙琳自杀时,少辰就在一旁,那天他白色的衣服上沾满了鹤红的血迹,那么小的孩子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母亲……”叶兰泣不成声,这样的回忆她并不愿忆起,只是人一旦经历了生命的危机,曾经压抑在心里的记忆,总会一次迸发。
作者有话要说:严少辰性格为何如此静默原因与他当年少时发生的事少不了,不过这样的故事对我们程姑娘和严老三的感情有怎样的影响,那就是下章的事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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