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心神一懈,反而压抑的咳声反了上来,陈见雪别过身去,咳得低抑而急促。
云摇眼神微动,刚要抬手,却见陈见雪身侧的厉无欢已经上前一步,他熟稔地捏起了她的手腕,灵力缓缓遁入灵脉,运及肺腑。
单看这道术法行运的熟练程度,便知道这番举措,今天之前绝不是一次两次了。
云摇无声回眸,与丁筱对视了眼。
二人暗中神识传音。
云摇问:“你们见雪师姐,以前可曾与谁这样亲近过?”
“除了寒渊尊,自然是没有的,”丁筱停顿了下,谨慎补充,“不对,是连寒渊尊也没有过。”
“那她这先天之疾,慕寒渊没替她治过?”
“游历间,寒渊尊带回来不少补先天之疾的,好像都交由掌门了,只是师姐是先天灵体有缺,九思谷的医圣其实早年也为她看过,说是心口有块生来空残之处,除非飞仙,不然怕是治不了的。”
“这么倒霉么……”
云摇原本也想上手给陈见雪探查,但见那两人亲密,又不好插手了。
“都说过不要这样浪费了……”陈见雪终于从急咳中缓过来,想挣开,却没能脱手,她声音细弱无奈,“我这是先天之疾,根治不得,消你再多灵力,也只是浪费。”
“那就随你浪费,”厉无欢说得随意,指骨倒是不曾离开陈见雪的手腕分毫,“反正我修炼来的,自然由我心意,哪怕只能给你缓上片刻,我也觉得最是物尽其用了。”
“……”
陈见雪未曾答这句,借着一声轻咳微微偏开了脸。
但云摇看得分明,绾起的青丝间,她掩鬓下的耳珠分明已经沁上淡淡的嫣粉。
云摇轻挑了挑眉。
看来,慕寒渊进葬龙谷出生入死这几日,他的小师妹是彻底被这个散修给钻了空子了?
好歹毒的趁虚而入。
云摇看向厉无欢的眼神不友善起来。
厉无欢大抵是察觉了,也不遮掩,他径偏过侧脸,似笑非笑地望云摇:“小师叔,似乎对我依然成见颇深?”
云摇眯眼,微微一笑:“别攀亲带故的,我和你认识么。”
厉无欢也不恼,含笑风流:“是晚辈冒昧了。”
陈见雪闻言,有些忧虑地回眸想说什么。
“自己宗门养出来个漂漂亮亮天仙下凡似的小姑娘,刚出门没几日便给个花花公子模样的散修瞧上了,天天不远不近地跟着,”云摇一口气说完,仍是不轻不重的,“——换了你,你会没有意见吗?”
厉无欢一怔,随即莞尔。
一双桃花眼笑得更加潋滟祸害:“乾门小师叔教训的是,还是我太孟浪了。”
话间,他指骨从陈见雪手腕上挪开,这才又对她道:“外面风凉,你若担心你的师兄,便进大殿去看看吧?”
陈见雪问:“那你呢?”
“我?我没关系,散修嘛,皮糙肉厚,最扛得住风吹雨打,”厉无欢顶着他那张青楼挂牌也能头牌起的小白脸,信口胡扯,“而且你们乾门这位小师叔没说错,我这样跟着,于你名声不好,我就在殿外等你。若是有什么事,你再发剑讯给我也不迟。”
“……”
这一番话下来,再配上那双婉转多情的桃花眼,别说陈见雪了,就连丁筱都轻轻从后面拽了拽云摇的衣角,小声说情:“师叔,我看这位厉道友只是言语轻浮,心性却不差的,又真心喜欢师姐,您就别为难他了。”
陈见雪同样楚楚望来,欲言又止。
云摇:“……”
我乾门山内是种了多少颗她俩这样漂亮无知又单纯好拱的小白菜啊。
但姻缘一事上,旁人硬要插手,只会越是干预,越是促成,何况云摇这会也实在懒得分心。
她唯一的独苗徒弟还在里面“受审”呢。
多说无益,云摇示意丁筱,绕过拐角,走到了各派弟子们三两围聚的行宫大殿前。
门外多是些普通弟子,没有入殿内参议的机会,于是只能在外面夹道听着动静,这会儿也都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而低声议论,不敢高语。
“等等,殿内是众仙盟堂议,你们不能进。”两名守在殿门前的浮玉宫弟子抬手拦住了云摇和丁筱。
丁筱立刻上前:“我们是乾门弟子,寒渊尊就在殿中,我们为何不能进?”
两名浮玉宫弟子对视了眼,离得近的那个板起脸:“这儿是浮玉宫,里面是众仙盟的堂议,我们说你不能进,便是不能进,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哎呦!”
对方推向丁筱的手就被一道无形灵力蓦地格开。
他吃痛惊呼,捂着手腕怒目云摇:“你敢动手,你知不知道我师父是浮玉宫五代长老——”
“我是慕寒渊的师妹,云幺九。论仙门辈分,你师祖见了我都得喊我姑奶奶。”
云摇懒洋洋地截断了他的话声。
到底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我是云摇的徒弟”这种话来。
对面两人脸色都变了,连带着听见这句话的,殿门外一众修者朝向云摇的神态目光都古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