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渊走远,董承舒一口气暗自道:“陵督公对嘉恪殿下果然上心,看来能照顾的生意必是不小啊……多亏沈公公提点,差点要惹恼督公。”
澹台璟涛在风华无双宫逗留了很久,嘉恪长公主只迷迷糊糊醒来了一盏茶时分,被琥珀伺候着喝了些粥又服下汤药,再次睡去。澹台璟涛想跟她说几句话,却只得到她混沌的一句:“死了就……哪儿都不用去了。”
澹台璟涛又是心疼又是气恼,怔怔地看了她半晌,握住她的手放在掌中摩挲,却再次被她在昏睡中甩开。澹台璟涛知道自己不该跟个昏迷的病人置气,却还是忍不住恼火,站起来往外走,走到殿门口又叮嘱宫人好好伺候嘉恪长公主,不可怠慢。
南楚使臣被请进了金殿,澹台璟涛在众臣面前怒斥南楚罔顾两国邦交、胆大妄为,头一次感到扬眉吐气、周身舒畅。南楚使臣微低着头,良久没有说话,再抬头时面上并无愧色,沉稳地说道:“祸事已然酿成,皇帝陛下想要如何?”
澹台璟涛听得这句话中半点服软的意思也没有,不由心头火起,冷笑道:“大烨长公主仍未苏醒,万一有个好歹——尔等还不速速退去,还在大烨等什么?另外之前说的皇姐若身死南楚,你就负全责,现在皇姐已去了半条命,你说说你要如何负责?”
南楚使臣想起那夜陵督公的一个侍卫教自己说的话,回答道:“陛下想要我南楚如何负责,请直言。本使来到大烨本是追讨本国出逃的皇子侧妃,明公子派人刺杀银侧妃是他自己的私谋,与南楚无关,也与本使无关。当然陛下可以说有关,本使也无从辩驳。既然现在银侧妃仍然活着,说到底也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何况银侧妃所说的受二皇子指使谋害太子之事毫无证据却已传出朝堂,这等毁我南楚清誉之谣言已成为大烨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相信不日也会传抵南楚,成为南楚臣民心中一块难以愈合的疤痕。一切的一切,有因有果,因果循环,大烨与南楚都没占到一分好处,陛下现在与本使要求负责,本使实在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但人既在大烨地盘,只得听从陛下吩咐。”
一推一拉之间,南楚使臣已将局面驳转,诉说成了两方都有错的情势。澹台璟涛一时无话,众臣也面面相觑。
南楚使臣内心感慨陵督公之能,那夜的那个侍卫,几乎将能遇到的情况都给他演练了一遍。这侍卫看起来平平无奇,不过是陵督公座下的一个普通侍卫而已。
南楚使臣是忠于南楚王上的,从而忠于南楚太子这位未来的储君,此次前来追回银侧妃虽说是奉了二皇子的令,但也是王上默许的。只是临行前王上对他有暗令,为了这个暗令,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他都不能退缩,不能还没完成任务就离开大烨。
此次使臣团中随行的人派系驳杂,明公子忠于二皇子,使臣一直担心他对银侧妃出手,一直在暗中防备,没想到陵督公带人直接将使臣团二十人一锅端了,分别关起来,谁也不知道陵督公对其他人说了什么。只是从后来明公子的行动来看,不知许诺了什么就令明公子提前出手,搞成现在这副尴尬的局面。
机关兽虽悍勇无匹,但人的谋略才最是可怖。
大烨有陵渊这等人物,真是不可小觑。
金殿上静默了一阵,澹台璟涛说道:“听从朕的吩咐?很好。刺杀大烨长公主等同侵犯大烨,割三城来赔礼!”
南楚使臣还没说话,众臣先齐齐给了澹台璟涛一个“怎可如此”的眼神。虽然只是抬眼微瞥,但被南楚使臣清楚明白地看在眼里。南楚使臣毫无意外,因为澹台璟涛的这种表现,那夜的侍卫也告诉他了。于是南楚使臣微微一笑,说道:“大烨皇帝陛下既有此请,本使不敢妄下决断,待本使修书一封送回南楚,请王上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