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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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石红玉接头之人, 有晋州口音, 在长安城待了至少两年以上。你现在人极可能在平康坊, 因为居住久了, 而今说话晋州口音和长安口音混杂在一起。

“目前知道的线索就这么多, 但还有一人没审。”李明达对房遗直道, “江夏王世子。”

房遗直点头, “算算日子,我们派去的人应该已经把人追到了,大概这两日归。但李景恒这人有些脾气, 毕竟不是圣旨叫回,他便拒绝我们也无话可说,还要他自己愿意回来才行。”

“若跟这件事没什么关系, 他就会回来。我这位堂兄最讨厌的事就是被人冤枉。”李明达道, “所以他若不是肯回来,我们就可以放心请圣旨了, 就一定能在他身上查到事。”

“竟是如此, 贵主似乎很了解他?”

“当然, 自小一起长大, 他跟我九哥关系很要好。”李明达道。

“那这次圣人惩处江夏王, 他有没有捎话给你九哥,请他帮忙求情?”房遗直又问。

李明达觉得房遗直似乎对李景恒很感兴趣。

“当然说情了, 九哥为他还和我商量过。”李明达道。

房遗直:“哦?”

“我没理他,算一算已经好几天没有和他说话了。”李明达拨手指一边回忆一边计算了下, “大概五六天没说话了, 我明天找他聊聊。”

“看来晋王真生气了。”房遗直目光里透着警觉,但嘴角挂着浅笑,“十九郎是该找他聊聊了,憨厚少言之人,凡事都会过心。”

李明达怔了下,问房遗直,“你也算是憨厚少言之人,你会对别人的话过心么?”

“会。”房遗直坦言道。

“那我以后可要小心了,你这么记仇,保不齐哪天说了句不合适的话,就会被你记恨一辈子。”李明达半开玩笑道。

“十九郎所言的每句话,我确实都会记一辈子。”

李明达噗嗤笑起来,“真的假的,你都能记住?那你不如干脆写出来好了,保不齐还能凑成一本传世名书。古有《论语》,你有《明达语》。”

李明达完全是开玩笑的,所以她说完就忍不住掩嘴笑起来。

“是个好主意。”房遗直倒是一脸认真。

李明达止住了笑,愣愣地看房遗直,“你不会是认真了吧?”

房遗直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递给李明达。

李明达刚要问是什么,打开一看,原来是房遗直的日常情况回禀。

李明达把册子攥在手里。

“接下来审谁?”李明达问。

“苗绯绯,她是妓院的都知,风月楼里所有小娘子的日常情况都归她掌握。之前因为假母示意,她该是不敢乱言,而今可能会说些实话了。”房遗直推敲道。

“那你来,你问的话她可能会多说点。”

李明达随即让了位置,坐在了侧首位,房遗直则坐在了主审位。

等苗绯绯被带上来的工夫,李明达就顺手翻阅房遗直给他的册子。里面写得内容还是每天的日常,事无巨细,每天都不落,日期刚好接上上一次她收到的那本。李明达没想到他执行了两次之后,还能不忘,仍旧每天坚持写这个。

李明达翻阅房遗直所写的日常,留能知道房家很多事情。比如房遗直平常喜欢吃什么,卢氏平时爱做什么,房公每次回家都跟卢氏怎么斗嘴恩爱的,连房三郎喜欢谁家的姑娘,也被房遗直写进这里头了。

“你三弟真喜欢魏二娘?”李明达问。

房遗直随意“嗯”了一声,显然他三弟的这个喜欢并没有引起他的重视。

“倒也不错,魏二娘很有闺名,人人夸她蕙质兰心,品格端方,乃是长安城内闺中最贤德女子之一。”李明达道。

房遗直看李明达:“十九郎此话认真?”

“外人都这么评价。”李明达撇嘴道。人家弟弟喜欢的人,她总不能开口就说坏话,多没礼貌。

房遗则:“传言可不可信,她好与不好,和我们房家都没有关系。三弟刚情窦初开,容易头脑发热,这二娘的‘好’就让他自己慢慢去发现,反正人家也没看上他,成不了事。”

李明达又笑,感觉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房遗直这个做大哥的,感觉像是在坑弟弟。似乎一定要要看着他陷进去,痛苦,再□□的经过才行。

“他还让你问我,魏二娘的喜好?”李明达继续看册子,而后立刻又发问。

“无聊的问题。”房遗直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喜好,我和她的接触并不多,不过她倒是挺喜欢弹琴的。若是有什么好琴,或是听起来高昂壮阔的琴谱,她应该都会喜欢。”李明达琢磨之后认真地回答道。

“我不会告诉他。”房遗直又开始说实话了。

李明达不解,“你不是说让他自己慢慢发现么?我以为你起初会帮他‘陷进去’。”

“我没那么无聊。是否陷进去由他自己去选择,没人会干涉。”房遗直缓言道。

李明达怔了下,随即听到脚步声渐渐近了,正色对房遗直道,“人来了。”

苗绯绯进堂行礼之后,就本分的跪在那里,垂头不语。

李明达觉得这苗绯绯也不简单,倒要看看房遗直会怎么审她。

“宝琪刚走。”

房遗直对苗绯绯说得第一句话,让李明达很意外和疑惑。

这是何种用意?如果说是利用苗绯绯喜欢尉迟宝琪,那尉迟宝琪的走只会刺激苗绯绯伤心失望,不想招供。

苗绯绯讶异地看眼房遗直,然后白着双唇惨笑,“他走了最好,倒不想让他看见我跪在这里受审的落魄样子。”

“刚刚好,他也不想看到你。”房遗直道。

苗绯绯闻言,面目顿时难堪,轻轻地抿起苍白的嘴角。

“我们审完假母后,他便不想留恋此处。”房遗直接着道。

苗绯绯立刻不解地看向房遗直,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因由,“假母说了我什么,以至于让他误会我?”

“这你要问他了。”房遗直道。

苗绯绯憋着一股气,委屈至极,默了会儿,她就渐渐垂泪,哭得楚楚可怜。

李明达郎眼瞧着她哭泣的模样,竟也觉得有些心疼。她侧眸看房遗直,表情没有任何动容。也不奇怪,石红玉那等姿色他都看不进眼,更别说苗绯绯了。

苗绯绯哭了半晌,没听到人劝慰她,也没有听到人喝止她,自己就识趣地止住了哭。

“他一直觉得你可怜,其实你并不可怜。”房遗直忽然又冒一句这样的话。

苗绯绯心里咯噔一下,整个表情就僵住了,十分不自在。

李明达托腮,等苗绯绯的下话。

“我是让他失望了,却也是身不由己。”苗绯绯咬唇,垂下眼眸,“我与石红玉之所以会成为好友,其实都是假母的撮合,假母瞧着韩王出手大方,石红玉又是那般厉害有能耐的女子。她便劝我好生和石红玉相处,请她帮忙在韩王跟前美言几句。既然韩王仍惦念着干父女的情意,帮着风月楼,指不定是还想着我,将来很可能会把我赎出去,带回韩王府。我这才依言去接近石红玉,却不想被她给算计了!让那个李景恒白白戏弄了我半年,等我顿悟抽身时,却也已经晚了。石红玉是韩王的人,我又不好得罪,只能忍气吞声。石红玉还诓我说,这件事她会让世子不言,她也不言,假母也是,所以只要我闭紧嘴巴,还可以继续装着清白身。将来只管再找个富贵公子投奔,要我在初夜弄点鸡血伪装一下,也不耽搁什么。事情到那般地步,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应承。”

李明达惊讶了下,然后托着下巴皱眉。

田邯缮忙凑上前来,询问贵主有什么需要。

“这妓院里的小娘子,是清白身居多,还是嗯……多?”

“照道理讲是卖艺不卖身。不过那地方男男女女独处久了,就容易干柴烈火。奴猜测可能一半对一半。”田邯缮道。

李明达点了点头,对未知的东西又多了解了些。

苗绯绯在愧疚她之前欺骗尉迟宝琪是清白身子的事。李明达倒是觉得,尉迟宝琪不会介意她身子是否是第一次,其实她当初坦白交代也没什么。不过拿此故意骗人,那就是另一码事了,至少说明她不够真诚。

苗绯绯当下得知那石红玉竟并非韩王的人,惊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随即她就懊恼后悔不已,十分气愤地垂泪,怪自己当时脑袋愚笨,竟然会被石红玉的巧言给骗了。

“石红玉为何会把你引荐给景恒世子?”房遗直问。

“她跟我说韩王已经浪子回头,只一心宠着王妃了,而且韩王妃是个心思沉的,后宅里就没人能斗得过她。就算是历经千辛去了韩王府,也不会有什么将来。她说她却有一个人选为我引荐,说景恒世子一直很想找个美人陪在身边,只要我能得了他的心思,将来必然比在韩王府过得爽快。我一想景恒世子人长得更英俊年轻,于我来说,确实是更好的归宿,就答应试试。”苗绯绯提到李景恒,眼睛里厌恶情绪加重,哭得更凶狠。

房遗直则听苗绯绯提及石红玉对自己长姐的评价,渐渐眯起了眼睛。

“结果你没对上他的心思?”田邯缮问。

“他嫌我不够听话。起初他还觉得我新鲜,对我有些耐心,后来瞧我还是不依从他,他便厌烦我了。”苗绯绯提起当初,身子还有些哆嗦,眼睛里满是恐惧,“便是冒死我也要说,他根本就不是人。”

这会儿要是萧锴在,估计他必然会兴致高昂地笑眯眯问她‘怎么个不是人法’。但到房遗直这里,就一句话带过了,只让苗绯绯挑重点讲石红玉与李景恒之间的关系。

苗绯绯:“像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但又不是普通好友之间的那种关系,有些男女之间的暧昧,不过在我面前,他二人没有表现出太过亲热。”

“是否聊过其它内容?”

苗绯绯仔细想了想,“他们所有的话都是背着我说的,我只是偶然间能隐约能听见一两个名字。景恒世子提过他父亲的金子,还提过什么杜氏。听石红玉的口气,她好像也认识这个杜氏。再有就是有一次我晕睡过去,再醒来的时候,隐约听石红玉对世子说什么主人。我一直以为她的主人就是韩王,至今日才知她不过是假冒韩王的名义,那她的主人是谁?”

房遗直垂下眼眸,默了会儿,才再问苗绯绯,对于石红玉在风月楼接头的人,可有什么印象没有。

“我的房间在楼上,平常忙着接客,我倒是没有一次见过那个人,但我听过一个小姐妹说过他。风月楼里,只有我和假母知道石红玉的身份。别的人都以为她真是个猎户姑娘,天生丽质,怎么都晒不黑。我这位小姐妹也是心眼小,嫉妒她,偶然瞧见她卖了猎物之后没走,还去了客人房间,就要找她麻烦,不想把俩人的对话听个正着。”

“什么时候的事?都说了什么了?”

“一个半月前,男的说‘主人让你尽快摆平麻烦’,石红玉就愧疚跪地道歉,老实应承。男的随后又说‘以后换个地方’,然后就走了,石红玉紧跟着也走了。”苗绯绯坦白道,“事后我把那丫头训了一顿,警告她不许乱说。”

文书将苗绯绯的供述一一记录,随即问她还有什么补充没有。

苗绯绯摇了摇头,哭得梨花带雨地给房遗直磕头,“妾已将所知全部供述,恳求房世子看在妾诚挚坦白的情分上,帮忙在尉迟郎君跟前,为妾说一句好话。若是给房世子添了麻烦,不说也行。无论如何,妾都谢过世子!”

苗绯绯说罢,就连连给房遗直磕头。

房遗直睥睨看她,眼中厌恶之意显然,但嘴上他应承了。

苗绯绯知道像房一直这样的人说话一言九鼎,答应了就必然会自己,悲伤中闪过一喜,感激不尽地对房遗直磕头。

“把她和风月楼的其她人关在一起。小姐妹之间好歹能互相聊个天。”房遗直吩咐道。

苗绯绯一听这话,更加激动,又再三谢过房遗直,随后就乖乖听话,由着衙差押送她退下。

“大家都休息片刻,稍后再审。”房遗直吩咐罢了,就暂且先和李明达告辞,出去了。

“贵主,房世子是不是瞧上那苗绯绯了?本来挺冷清的人,对她忽然‘有情有义’了。”田邯缮有点担心地对李明达小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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